我也不知道黄泉捞尸人为什么急着走,我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能赶上。
茫茫的大河,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黄泉捞尸人这次出现的让我意想不到,消失的也让我意想不到,我还有一些事情没问清楚,却已没有机会再问了。
不过,这最起码解开了我心中许久的一个谜团,三眼浮尸,就是黄泉捞尸人。
按道理说,三眼浮尸,黄泉捞尸人,都是我们打金钟的祖师爷,然而,师傅和假师父,却似乎对这位祖师爷不怎么友善恭敬。
想来想去,我似乎明白了过来,师傅当时一直要找三眼浮尸,恐怕不是要认祖,而是要阻挠三眼浮尸化为黄泉捞尸人。
黄泉捞尸人若不出现,那人间路就会蛰伏,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死在黄泉路。
追不上黄泉捞尸人,我只能悻悻作罢。可是,脑子里却忍不住一直在想,黄泉捞尸人的背后,难道还有别的主使者?黄泉捞尸人当时跟我说过,他在黄泉路做事,也都是替别人做的,那时候我还傻傻的猜测,黄泉捞尸人背后可能是三眼浮尸。
可是现在看起来,我的猜测错的离谱。
只是这些事情我真的猜不到了,想的头晕眼花,最后索性不想。河滩的痕迹大多被清理掉了,我怕五龙寨还有后援,所以匆匆忙忙离开了这片河滩。
从这片河滩离开之后,我又陷入了没有目标的状态,半条河会在什么地方出没,没有任何人知道。寻找这样的东西,完全就靠瞎胡乱跑,碰运气。
就这样,又来回颠簸了四五天,没听到什么风声,人间路好像暂时隐伏了,乾坤道也毫无声息。我到处在打听什么地方有大一些的水洼和水塘,找到了两三个,但寻了一圈,没发现有半条河的踪迹。
我主要是找河边的船家,还有河滩附近的村民打听,连着走了十多天,遇见了不少人,却都没有给我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一天,我在河滩和附近的村子转悠,在河边看到了一个老船家。老船家年龄很大,但常年劳作,身子倒是很结实,头发胡子都白了,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
我过去跟对方攀谈了一下,这个老船家很健谈,聊的久了,他说自己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沙帮的人走南闯北,后来还是觉得落叶归根,定居到了这里。
看着聊的差不多了,我跟对方打听,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水塘。
“水塘?多得是啊。”老船家随手一指,说道:“最近的雨水大,那边只要是洼地,积存了水,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塘。”
“不是,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那种大的水塘,起码得有几里地方圆的。”
“那就不是水塘了,水塘哪儿有那么大。”老船家说道:“朝那边走,有个老龙潭。”
这个老龙潭,据说是跟大河暗中相连的,水潭很大,一年四季潭水都冰凉刺骨,很少有人朝那边去。
很早的时候,老龙潭还不是这样,就是个寻常的水潭,水里还有鱼,那时,老龙潭旁边有一座龙王庙,香火还很旺盛,后来是附近的村子遭了水,全村人都迁徙了,没有人,庙宇就没了香火,荒废下来。
老船家说了很多老龙潭的事情,我以前没听说过,反正都是些民间的传闻,也没有什么证据。跟老船家聊了这么多,我心想着,既然打听到了,就过去看看,反正也不差这几步路。
找老船家问明了方向,我就朝着老龙潭那边走去。和老船家说的一样,老龙潭附近的村子,早就荒废了,依稀还有那么一条路,踩着蔓延到路上的野草,走了差不多一天,才看到了那个叫老龙潭的地方。
老龙潭是在一片山间,可能是这些日子经常下雨的缘故,潭水已经涨到了岸边。从这里望去,能望到那个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香火的破败龙王庙。
我到了潭水边,一靠近潭水,就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够暖和了,但潭水却如此冰凉。透过幽绿的潭水,隐约可以看到几条小鱼在游动。
我连着走了一天时间,这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先转身走到了龙王庙里。潭水太凉,连带着水潭周围,都寒气森森的,呆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很冷。
破败的龙王庙里,落满了灰尘,几个蒲团,一张供桌,还有龙王爷的神像,全都灰蒙蒙的。我感觉头发都沾满了潮湿的水汽,就把供桌还有几把破破烂烂的椅子都给拆了,燃了一堆火,烤了些干粮,顺便把潮湿的衣服烘干。
我一边吃干粮,一边透过小庙的门,注视着外面的五龙潭。潭水随着风,翻着微微的波澜,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片水面比较宽阔,要是一点一点的找,估计得费不少时间。等吃过了干粮,我走出龙王庙,先沿着水潭的边缘走了一圈,这里估计的确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丝毫痕迹都看不出。
我一边走,一边不断注视着水面,老船家说,老龙潭传说是跟大河相连的,但这里的潭水跟河水完全就是两码事,潭水没有泥沙,只不过像是长满了水藻之类的东西,幽绿幽绿的,稍稍深一些的水下,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我也不知道这水下是不是会有大鱼,反正整整走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一直晃到天色发黑,我才重新回到龙王庙,打算在这儿休息一夜,然后第二天再仔细的看看。
幽绿的潭水,一眼望不到底,可是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自己下水去看一看,才能把情况摸的更清楚一些。
我又燃了一堆火,等小庙里面有了点热乎气儿之后,拿过自己的包袱,当枕头准备睡觉。
等拿过包袱的时候,我觉得有点不对头,为了取东西方便,包袱一般都结的是活扣,可是现在拿起来一看,包袱上却是个死扣。我也记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打的扣。
包袱里的东西没有少,想来想去,多半是自己记错了,我枕着包袱,躺下来却睡不着,身边的火一熄灭,寒意袭来,更是难以入眠。
就这样到了二更天,我终于有些迷糊了,侧着身躺了很久,就在快要入睡的时候,小小的龙王庙里,陡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阵笑声,就好像戏台上唱戏的大花脸的笑声一样,这阵笑声让我猛然吃了一惊,下午在这里转了一下午,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可能突然就传出如此粗犷的大笑。
我一翻身爬起来,目光急速的在四周扫视,与此同时,身躯里的先天气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流转,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只是看了一圈,仍旧是看不到有人。
“好小子!”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接着传到了耳边:“鬼鬼祟祟,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到我这庙宇里面,想做什么!?”
我一下子分辨了出来,这声音,好像是从那尊龙王爷的神像上传出的。
河滩的龙王庙都比较小,不过,龙王爷的神像都铸造的很大,这座破败的龙王庙里的神像,大约得有一丈高,人进来参拜的时候,得抬头仰视。
但是,我心里有数,龙王爷的神像,不是木雕的,就是泥塑的,根本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
“害怕了吧!”那道粗声粗气的声音看着我不动弹,以为我害怕了,哈哈哈的一笑,说道:“进了我的庙,拆了我的供桌,还在这里睡觉!真以为我是泥塑的!?”
“那你想怎么样?”我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就是从神像里传来的,这么大的神像,不可能是泥塑的实心,必然是空心的,声音就从神像内部传出来,因此才显得闷声闷气。
“我想怎么样?这个……容我想想……”那道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琢磨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的包袱里,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你小子,一定是把值钱的都带在自己身上了!”
“怎么?你想要钱?”
“钱也行!没钱,金条银锭都行!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我也不与你计较那么多!拿二十块大洋!这事就算完了。”
我听到这儿,觉得这道声音的主人,说话好像冒着一股傻气,自己说的有模有样,却把别人当成了傻子。
“怎么,这点保命钱也不想出?这样好了,十五块大洋,一个子儿也不能再少!赶紧拿钱!”
“要钱是吧,容易。”我从身上取了自己的钱袋,钱袋里有钱,还有以前方甜给我的小金条,我取了金条出来,说道:“这根金条够不够?”
“勉强算是够吧。”那声音带着丝丝的喜气,说道:“看在你还有几分诚意的份儿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好,钱在这儿,你来拿。”
“行。”这声音应了一句,可能是又觉得不对劲,接着就说道:“你把小黄鱼儿放在地上,自己带着你的包袱,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