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有些受够了独眼,被他幽禁在这儿,暗无天日,活着也是受罪。我不顾一切的呵斥,白乐就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拽我。
我知道独眼不是好人,可是,不管我怎么呵斥,独眼倒是不发怒,就那么默默的坐在山洞角落里。斗嘴这种事就是这样,两边都唇枪舌剑,才越吵越有劲,要是有一边一直不说话,另一边也就没劲儿了。
我看着独眼不还嘴,自己说着觉得没意思,坐到一旁,靠着洞壁,暗自喘气。
山洞里的气氛就这样沉闷,时间慢慢过去,从白天再到黑夜,白乐可能是真扛不住了,就窝在一旁进入梦乡。
等到白乐睡着了之后,独眼才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他一直走到洞口,不声不响,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捏起了两片草叶。
独眼把草叶放到嘴边,轻轻吹动,草叶立刻传出了一阵轻轻的声响。我听了之后,立刻吃了一惊,因为我听得出来,这阵声响,赫然就是那首笛曲。
我原本以为,自己在梦里听到的笛曲,估计没有别人知道,可如今看起来,自己是大错特错了,知道笛曲的人至少有好几个。如今独眼也吹动着草叶,听着这熟悉的曲调,我感觉独眼知道这笛曲肯定不是三两天的事情了。
独眼显然看到我眼神中的惊讶,吹奏到一半儿,他停下手,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我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装的一直很像,差点连我也瞒过去了,可是,这首河殇曲,你还是忘不掉的。”独眼依然不回头,接着说道:“很多年了,这首曲子,还是你教给我的,你难道忘记了?”
“胡言乱语。”我对独眼没有什么好印象,听到他现在的话,只是觉得奇怪。
独眼不做声,过了一会,他站起身,不等我有任何反应,猛然调头,一拳就打了过来。我本身就带着伤,更何况独眼猝不及防之下骤然发难,我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这一拳力道很大,一拳就砸在我的肩膀上,我整个人几乎要被砸飞了,踉跄着倒退到后面,嘭的撞到了身后的石头。
这一下直接把我痛的死去活来,所幸砸在肩膀上,也不是要害。我一下子就站不起身了,抬头望着独眼,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独眼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才觉得,我似乎不是伪装。他有些想不明白,走过来,问道:“我问你,你原先住在什么地方?”
“你问我?”我难受的要死,听到独眼这样问我,立刻又是一股无名火。当年我爹出事,完全就是因为这个独眼的原因,到现在,他还来问我。
“真不是那个人……”独眼到了这时候,发觉自己似乎是认错人了,可是他又不甘心,在我面前慢慢的踱步,来回的看。
我知道,独眼肯定是认错人了。他以前多半认识一个跟我长相相近的人,误以为我是对方。
但是,他自己也都说了,多少年的事情了,到现在还能认错我?
“你认错人了!”我想来想去,突然之间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当年独眼设计害我爹的时候,并非没有目的。他肯定是知道我就住在那里,又摸不透实际情况,才先把我爹给害了。
只不过害了我爹,我跟着就遇见了师傅,被师傅带走,从那以后,独眼就再没遇见过我。
我一想起这些事,心里就恨,可是再恨,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爹当时没有死,不管怎么说,不管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总之人还活着。
“你认错了。”我忍着心里的火气,说道:“现在能让我走了吧。”
“认错了,你也不能走。”独眼不知道心里抱的什么想法:“你说认错,就一定认错了?”
独眼不由分说,直接又把我推到了洞里,我反抗不过,只能逆来顺受。
但是,等心里这股火气压下去之后,我又产生了些许猜疑。独眼是从谁那里学到这首河殇曲的?这首曲子,只是一首简单的笛曲,没有别的用处了?
这些问题,我自己自然想不出来,想要知道,就只能询问独眼。
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转头看看白乐,他真是没心没肺,之前被吓成那样,现在睡的竟然很死。
“那首河殇曲,你是跟谁学的?”我想了想,既然要问,那就没必要拐弯抹角,直接问出来就得了。
“我既然认错人了,又何必告诉你这些?”独眼回道:“你听过这首曲子?”
“偶然听到的,随便一问。”
独眼可能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闭口不提。可他越是这样,就让我越是怀疑,河殇曲,或许不是一首笛曲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用处。只不过无人指点,我也不知道曲子的用处究竟是什么。
很多事,以前我没有细细的琢磨过,等现在独眼也吹奏出了笛曲之后,我突然开始回忆,回忆方小荷当时跟我讲述的事情。
几十年前,那个救了青衣楼的乞丐,就是带着青竹笛离开桐川的。后来遇见五律老人,从他嘴里得知,乞丐会吹奏河殇曲。这前后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就让我不由自主的感觉,这首曲子,一定有别的用。
可我越想知道,独眼就是越是不说,问了几句,我就作罢了。我瞧得出来,独眼虽然不说话,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让我一直追问,他则一直吊着我的胃口。所以,我干脆就不问,自己靠着洞壁,闭目养神。
我睡了两个时辰左右,天亮的时候就被吵醒了。白乐昨天被划出一道伤口,过了一晚,伤口还没长好,独眼就又要从他身上取血。白乐怕的要死,鬼哭狼嚎的。
“你这样放他的血,会把他放死的。”我勉强站起来,挡在白乐身前,对独眼说道:“什么事情都要匀着来,他死了,你才甘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独眼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还是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渐渐的退后了一步,暂时放过了白乐。
独眼不说话了,我也再无法入睡,拿出干粮,跟白乐分着吃了点。白乐捏着干粮,哭丧着脸,说道:“要放我的血,还给我吃些这个,血能补的过来吗……”
说归说,可是我也帮不了白乐什么大忙。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山洞里又过了一天,到了第三天,说什么也拦不住了,独眼不顾白乐苦苦哀求,强行放了他一瓶子血。这瓶子血,独眼又拿去练了丹药,得到一枚紫色的小药丸,当场就吞服了下去。
落在这样的境地,我和白乐有苦说不出。原本我还想着人都要吃喝拉撒,有个三急,独眼如果外出,那么是一时片刻的功夫,我和白乐也要尝试着逃跑。然而,独眼好像就不会吃喝拉撒,从不见他吃东西,也不见他方便。
后面的日子就呆在这儿不停的熬,我的伤没有管用的药,只能靠自己撑着熬过去。过了三天,独眼又放了白乐一次血,这一次,我恢复了一点力气,跟独眼扭打了两下,但是结果很惨。
“算了……”白乐欲哭无泪,把我扶到一旁,说道:“这都是命……明知道斗不过,你也别……别过去找打了,我自己认命……”
我不知道要在这个地方呆多久,难道要把白乐身上的血全都放一遍才算完?
又是三天,白乐又被放血,前后有了经验,这一次他好像平静了一些,也没哭闹挣扎。放完血,独眼拿去炼丹,白乐坐到我旁边,趁着独眼不注意,暗中抓住我一只手,在我手上写字。
我坐着没动,在暗中体察白乐写的是什么,反正这样传递消息有些麻烦,来回辨别了很长时间,我才知道白乐的意思。
白乐告诉我,独眼平时看着是不睡觉不吃饭的,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找到逃走的机会。但是白乐观察了四五天,他发现,每天半夜,总有那么一刻时间,独眼似乎和入定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我转头看看白乐,不知道他说的准不准。在独眼手里,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要是逃不掉,被他抓回来,那以后肯定就没机会了。
白乐又抓着我的手写了写,他说,前几天半夜,他被尿憋醒了,就起来小声的问独眼,能不能出去解手。问了好几声,独眼也没什么反应。白乐不明就里,也不敢乱动,竟然直接憋到了天亮。
后面几天,白乐又观察了一下,果然,独眼每天半夜的那个时候,总是没什么反应。
等白乐跟我传递完了消息,我就埋怨他,有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早说。白乐说,他吃不准的时候也不敢乱说,这是观察了几天,才确定下来的。
我一下子感觉有了希望,如果真的和白乐说的那样,独眼每天夜里都有入定的时候,那么我们俩可以趁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