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被冤枉了,这也没什么,但是,要是让方甜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我绝对不背这口黑锅。
“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你有话,就对那个什么瑶月姑娘说去吧。”方甜转过身就走。
我急忙拉住她,但方甜的性子那么倔强,直接把我的手甩开了。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一路解释,她却始终不听。走着走着,我看见方甜带来的随从,都隐隐的跟在身后,其中那个高个子的叫做铁驼的人也在。我和铁驼之前就见过面,此刻,铁驼在后头咧嘴冲我笑,我无奈的回之一笑。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方甜暂居的地方,她还是不肯回头,跨进门槛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在她身后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见面了,你只听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胡言乱语几句,就觉得我一定是他说的那样?若是如此,我不多说了,信不信,全都在你。一路劳累,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些,我慢慢转身,打算离开。现在方甜在气头上,又喝了酒,说的再多,可能她也听不进去,不如等到明天酒醒了之后再说。
“等等!”我这边一转身,方甜就在身后喊道:“你说走就走!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讲给我听!”
“刚才要讲,你不肯听,现在我不讲了,你又要听。”
方甜瞥了我一眼,径直朝前走去,我跟在后面,跟到她的卧房,就站在门边不敢再走了。
“进来啊。”
方甜把我拉进来,反手关上房门,说道:“你现在说吧,我要听你说实话。”
对方甜,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坚信,这世上如果还有人不会害我,那一定就是方甜。我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跟方甜讲述一遍,同时也讲了穆青桥跟我的过节和冲突。方甜默不作声的听,等我说完了,她也不言语。
“我都说完了,你怎么不说话?”我有些着急,问道:“难道还不信我?”
“我……我自然信你。”方甜抬起头,脸上的怒气,已经消了,她望着我,问道:“可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从来都没有不信你,你莫要骗我……”
“我要是骗你,等会出门,老天爷就打雷把我给……”
“别说!别说……”方甜急忙捂着我的嘴,摇摇头,说道:“我不要你赌咒发誓……我信你……”
四目相对,当我看着方甜那双如同泉水一般清澈的眼睛时,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我问你。”方甜的酒意还没有落下,脸颊依然有一片淡淡的红晕,她一眨不眨的望向我,问道:“这么久了,你……你有想过我吗……”
“我……”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回答,尽管我还年轻,可已经到了情愫懵懂的年纪,她问这样的话,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没有想,是不是?”
“有想,时时都在想。”我不由的脱口说道:“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我也有想你,时时都在想。”方甜睁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也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月夜清风,一缕月光自窗外透入,这一刻,我陡然觉得,方甜是那么美。
不知何时,我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温温软软,握在自己手中,便有一股融融的暖意,蔓延到了身躯四周。
“你说的,我又不信了。”方甜摇摇头,说道:“我又想你,想要找你,可是找不到。你说想我,我一直都在金玉堂,你却不去找我。”
“那里有时间脱身啊,这些日子,琐事太多了。”
我和方甜面对面的说了两句,她脸上的红晕,似乎又重了一些,小声问道:“我问你件事。”
“什么?”
“你说,你替那个瑶月姑娘帮忙,付了钱,去了她的卧房,你和她聊了些什么?”
“也没聊什么,只是说了说她为什么流落青楼,又说了说笛曲。”
“那她长的一定很好看。”
“这个……”
“你告诉我,究竟是她好看一些,还是……还是我好看一些……”
当我听到方甜这些话的时候,当时跟她一起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情景,又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也没见过世面,知道方甜是个姑娘之后,就觉得这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这个念头,在心底扎了根,直至此时,也没有改变过。
有些人的影子,一旦印在了心中,那就永远都不会更改。
“自然是你好看一些。”我认真的回道:“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我……我要不要信你的话?”
“我不撒谎。”
方甜终于又笑了,笑的如同一朵在春日中盛开的花儿。
两人都喝了酒,有些口渴,说了这半天话,就坐下来喝茶。方甜拉着我坐下,一不留神,就触到了我手臂上的伤口,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处伤口本来有毒,用了老乞丐的药粉,这时候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被碰到了,有些疼痛。
“怎么了?”
“有点小伤。”我坐下来之后,左思右想,现在穆青桥算是盯上我了,他可能原本就想除掉我,今天在酒席上又闹的下不来台,势必还要跟我过不去。我跟方甜走的近,害怕牵连到她,就觉得应该跟她说一声,提前有个防备。
等我把自己被截杀的事情告诉方甜之后,方甜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那个穆青桥,胆子这么大?你莫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叫铁驼暗中跟着你,铁驼对付不了的人,还真的不多。”
我和方甜在这儿说了好一会儿,她多半是困了,眼睛迷蒙,却不肯去睡,我劝了一会儿,等她睡下,自己从卧房出来,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想着心事。
到了第二天,方甜去跟方小荷会面,具体商议开设钱庄的事情,我自己补了一觉,等醒来时,就看见铁驼守在门外。跟铁驼也是老相识了,聊了一阵子,铁驼说,方甜吩咐过,我要故意在城里到处转悠转悠,然后好把截杀者引出来。
我觉得,倒是真有这个必要,那个黑衣人刀法犀利,神出鬼没,若是不把他揪出来,始终都是个祸患。
当天傍晚,我就出了门,和往常一样,走街串巷到处闲逛。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我专门找了个茶馆,进去喝茶听书,直至茶馆打烊,这才离开。我故意走的这么迟,就是为了引出截杀者。
然而,截杀者不知道是警觉了,还是被那个老乞丐搞的心慌,这一夜居然没有露面。
我不罢休,第二天,第三天,连着两天外出。截杀者依旧没有出现,我想着,是不是再等等,但是铁驼跟我说,若对方盯着我,那么这三天肯定还是盯着我的,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而已,所以,还是得继续引对方出现。
这天晚上,我照例出门,想着几天没有见到那个老乞丐了,就打算去找找他,跟他聊聊天。
不过,我在城里转了一大圈,没有找到老乞丐,我也不知道,老乞丐是不是真的离开了桐川,上次他就和我说过,打算要动身从桐川出发,流浪到别的地方去了。
找不到老乞丐,我就顺着小巷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烟云楼后面的那条巷子。这会儿正是晚饭时分,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等我走到这边时,从高墙里面那座小楼上,又飘出了隐隐约约的笛声。
笛声依旧是原来的那首曲子,我站着听了一会儿,却没有打算去找瑶月。有些人,注定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或许有交集,但总要各奔前程。
笛声消失的时候,我从这里离开了,为了消磨时间,我专门跑到那边的赌场去,想看看新鲜。桐川最大的赌场,是在城东,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除了赌钱的人,平时没有人到这边来。
等我到了赌场附近,天已经黑透,我看见赌场旁边有一个小屋,小屋的窗子开了个口。两个上了岁数的赌客,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子跟前,朝里面说了句什么。不多久,有人递出来纸笔,两个老赌客写了几个字,把纸笔递回去,随即,窗子里面就有人递出来一点钱。
两个老赌客兴高采烈,一人拿了一些钱,想要到赌场去翻本。但是,只走出去几步,其中一个老赌客陡然间顿住脚步,身躯来来回回的晃动了一下,紧跟着就一头栽倒在地。
我觉得有些好奇,走过去看了看。四周没有别的人,只有那个倒地者的同伴,慌忙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扶起来的时候,倒地者似乎已经断气了。
“这!”那人的同伴大惊失色,一时间慌神了,朝四周看了看,除了我,旁边没有人,这人就求助一般的带着哭腔对我说道:“这可怎么好!他也不贪心啊,只卖了一年的寿命!谁知道,就……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