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小白龙又开始支支吾吾,就来个欲擒故纵,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肯说,我不再问了,只当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别啊,二哥,别……”小白龙急忙就跟了上来,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急的抓耳挠腮:“有话慢慢说呗,你这是干啥啊,跟个小孩儿一样,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我不理会他,径直朝前走着。小白龙的脾气并不算暴躁,可是这时候眼瞅着跟我解释不清,就也有点急眼。
“这些事,我跟你说了,我说不准就没命了,二哥啊,你也体谅体谅我呗……”
“刚才那人的背上,有生辰八字,还有宝十三这个名字,这个宝十三,我认识,要不然,我怎么会一直问你?”我停下脚步,对小白龙说道:“你信不过我?你跟我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烂在自己肚子里,绝对不会外传。”
“啊!你?你认识这个宝十三啊……”小白龙对我的话没有一点怀疑,听到我这么说,立刻就迟疑了:“你认识他,那……”
“咱俩怎么说,也是一块出生入死的朋友,我明知道说出去对你不利,我还会说出去?”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不会坑我。”小白龙眉头紧皱,自己想了一会儿,一咬牙,说道:“咱们到那边找个地方去说,这片河道如今不太安稳。”
“这片河道怎么了?”
“青衣楼的人,在这边到处乱晃悠,一个个贼眉鼠眼的,肯定没啥好事,要不是他们在这儿转悠,我还抓不到那个人。”
我和小白龙回到了之前藏身的地方,等坐下之后,小白龙一个劲儿的干笑,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事关重大,小白龙不能不琢磨。我就耐着性子,又劝说了一番。
“这个事啊,我自己也不愿意。”
小白龙被劝说了一会儿,最终下定了决心,小声把事情前后经过跟我讲述了一遍。
小白龙这些年没干啥正经事,只要能跑出来,就会跑出来到处玩。他一上岸就要化出人形,一下河就变回龙鱼,如此三番五次,时常都被天罚所困扰,每次天罚,小白龙都会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有一次,小白龙就剩下半口气了,拼死逃回河中,他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要死了,不过,在最危急的时刻,有人救了他。
那是个女人,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气泡里,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奄奄一息的小白龙救活。小白龙活过来之后,又养了一段时间的伤,这才恢复如初。
在他痊愈之后,那个气泡里的女人又找到了小白龙,她跟小白龙说,如果将来小白龙还要继续化人形,直至真正从龙鱼变成蛟,期间还要经历不知道多少次天罚。
小白龙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他肯定也不想死在天雷之下。
这时候,那个女人给了小白龙一顶很奇怪的帽子,又告诉小白龙,戴上这顶帽子的话,不能完全避开天罚,但帽子肯定能帮着小白龙消减天雷的威势。天雷威势减弱,那么在天罚中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小白龙半信半疑,戴上这顶帽子去试了试。果然,那个气泡里的女人没有骗他,这顶看着黑不溜秋而且怪里怪气的帽子,竟然真的有减弱天雷的作用。
不过,经历过一次天罚,帽子就没什么用处了,小白龙就想多要一些这样的帽子。
那个气泡里的女人跟小白龙说,每年的四月,八月,让小白龙找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然后用一种很特殊的颜料,在对方后背上写下生辰八字,还有宝十三这个名字,再把人分别送到石河湾还有大青滩这两个地方。每送一个人,小白龙就会得到一顶帽子。
我听到这儿的时候,还是没有怀疑小白龙的话。如果这是谎话,小白龙肯定编不像。
从那之后,小白龙每年都会找两个人送到石河湾还有大青滩。大青滩,就是眼下我们所处的河道。把人送到河滩,水中就会浮现那种椭圆的球,把人给接走,至于人被弄到哪儿去了,小白龙一无所知。
“后来你又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小白龙摇摇头,说道:“可是,见过那女人派来的人。”
有一年,小白龙上岸之后只顾着玩,把正事给耽误了,结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耽误,他就跑到石河湾那边的河道,想跟那个女人说一说。
那个女人没有出现,却出现了一片浮尸。浮尸缠住小白龙,连小白龙这种水性,也差点被弄死在河里。
这片浮尸里面,似乎有一个活人,那个人在浮尸之间起伏,断断续续跟小白龙说了一番话。
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小白龙以后再耽误找人的时间,就不会像这次这样轻松的逃过一劫。如果这件事小白龙泄露出去,就会死的很惨。
我没有目睹当时的情景,小白龙嘴巴也比较笨,讲述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能听出来,小白龙对这件事记忆犹新,至今还心有余悸。很可能是当时的遭遇让他太过惊恐,那种惊恐,甚或超过了天罚带给他的威胁。
从那以后,小白龙就不敢再耽误事儿了。所以刚才我想阻挠他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耽误了这事儿,他自己也活不下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哥,你听了就听了,千万别再跟别人说了。”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点了点头,心里七上八下。通过小白龙的讲述,我推算了一下,小白龙开始找人,是从五六年以前开始的,这五六年里,他已经找了十来个人,送到了河滩上,被椭圆的球给带走了。
这些人的下场,我大概能想得出来,肯定都在圆球中被天雷劈死了。
但是,那个指使小白龙做事的女人是谁,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小白龙自己说不清楚那女人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来历。
我暗自叹息一声,这件事情,又变成了一个无头悬案,我本意是要解密,谁知道越解越复杂,越解越糊涂。
“二哥,我可说完了,你也知道了,这事就别再问了。”小白龙朝着远处的滩头望了望,冲我眨了眨眼睛,说道:“青衣楼的人这两天是要干啥呢?”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青衣楼肯定是要在这片河滩做什么事情,但是我没有线索,也推断不出来。
“咱哥俩留下来看看,青衣楼不是啥好鸟。”小白龙被青衣楼的人痛殴了一顿,至今头上的一脑袋青包还没有落下,提起青衣楼,小白龙的怨恨就不打一处来:“能给他们捣乱,就捣捣乱。”
我不打算去捣乱,不过,青衣楼想要做什么,还是得看一看。
我们俩就地隐藏,一直在交替观察滩头附近的动静。整整一夜过去,河滩平静如常。
第二天白天,小白龙闲不住,这是个屁股上长钉子的人,只要在一个地方多呆一会,就好像要死了似的。他跑出去转了一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急匆匆的又跑了回来。
小白龙一回来就告诉我,朝北边去一点,大概两三里之外,很多青衣楼的人聚集到了河滩,不知道要做什么。
“走,带我去看看。”
小白龙兴高采烈,带着我就朝那边走,他一心想找青衣楼的晦气,如今抓到机会,肯定不会错过。
我们俩专门绕了路,从远离滩头的地方朝北边走了一段,然后又悄悄的潜伏回来。顺着小白龙手指的方向,我看见河滩果然聚集了很多人。
这个地方,离上游的河道大概有十里左右,青衣楼和连山寨把河道给封锁了,所以河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船只。我暗中观察了一下,河滩上的人大概得有百十个之多。
他们拿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和小白龙赶到这儿不久,河滩上的人分出来二三十个,下到了浅水中。临近河滩的浅水,大约有一丈来深,这帮人下水以后,岸上的人就给他们递木桩。三丈多长的木桩,全部打到了水里,前前后后一共埋了大约有四五十根。
在这些人打木桩的时候,还有一条小船,载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老人,在河道附近慢慢的游弋。这个老头儿看着有点神叨叨的,在船上一会儿闭目沉思,一会儿举目远眺。
等到木桩全部打好,小船也靠了岸,船上的黑衣老头儿上岸之后,跟旁边的人交代了一声。不多久,两辆大车从上游驶来,靠近滩头的地段,地面太松软,马车跑不过来,就由人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到了岸边。
他们搬运东西的时候,我看的很清楚,其中有大约二十来个黑色的陶罐。这些陶罐搬到岸边以后,黑衣老头儿选了十来个,运送上船。
小船又一次下水,船上的两个人在黑衣老头儿的指挥下,每过一段,就朝河里丢一个黑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