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女人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我肯定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她。但她的话,令我颇为心动,我的确很想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人就是这样,特别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管好坏,都想刨根问底的弄个明白。有时候,或许所得到的结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然而,在寻找真相的那一刻,谁也顾不得那么多。
看到我放慢了脚步,白脸女人带着那个小女孩就加快了脚步。
“等等!”我一看见这俩人,心里就开始发憷,白脸女人把我害的那么惨,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又抓着我狠狠的咬了一口,我手腕上的伤还在流血,对她们俩,我依然抱着戒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白脸女人听到我的语气,急忙停下脚步,解释道:“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是啊,我是好人,所以还想再骗我?”我拿出伤药,把手腕的伤口止血,然后裹了起来。
“姐姐,我们走。”那个叫做小婉的小女孩,似乎脾气有些倔强,一听我到这么说,拉着白脸女人就要走。
“你刚说的,问我想不想知道自己眼睛里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我看着她们要走,虽然有戒心,却又害怕失去这个机会。
很显然,白脸女人是有些手段的。刚才我在林子里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幻相,一定是白脸女人做了手脚。但我想不明白,我看见的那几个人,可以说,都是跟我息息相关的人,尤其是青萝和方甜,我平时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和她们认识。
但白脸女人竟然能让我在幻相中看见这几个人,就说明,她甚至能知道我心里所想的一些人和事。
“我不知道,我看的不准,你眼睛里的东西很深,可能,只有你自己看得到。”白脸女人似乎真的是想和解,站在原地,说道:“我可以帮帮你。”
我哼了一声,心里明明很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可是又害怕被人家抓住软肋。我在原地坐了下来,从旁边的地上捡了点干柴和枯叶,慢慢燃起了一堆火,然后取出两块干粮,放在火上烤。
白脸女人看到我没有再赶她们走,就小心翼翼的朝这边靠了靠。
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尤其是入夜之后,凉风一个劲儿的吹,守着一堆篝火,还是很暖和的。我烤着干粮,白脸女人就坐下来,替小婉拍打身上的灰土。我感觉,她对这个小女孩很在意。
“说说吧。”我放下手中的干粮,说道:“你先把自己的来历说说,免得不知道根底。”
“我记得和你说过,我是孟家的人,老河口孟家的。”
“我知道,但是孟家人出门,一般都有五行堂的人跟随,你既然是孟家的,那五行堂的人呢?”
“五行堂的人,只保护孟家的。”白脸女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孟家的人了。”
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暗中观察她的神色。小婉倒是没什么,就是个孩子而已,只不过机灵些,又倔强些。白脸女人就不一样了,她说的话,我得好好的琢磨琢磨,分辨一下真假。
老河口的孟家是个大家族,繁衍了多少代,近支旁支一大堆。白脸女人的名字叫孟温,说起来,还算是孟家近支里的人。
但她和别的孟家人有点不一样,孟温的父亲在孟家这一辈直系排行老四。因为孟家和五行堂一直有联姻,有利益关系,所以,每一代孟家人总要有两三个娶五行堂的人。孟温父亲孟有信的老婆,就是五行堂的女人。
这样的联姻,就是包办,俩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连对方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最后被撮合到一起。若是遇见个老实人,倒也罢了,凑合着过日子,要是遇到不老实的,心思多的,这日子多半就过不好。
孟有信就是有心思的,在他成亲之前,外面有个相好的,可是碍于五行堂,孟有信不能把对方明媒正娶。等他和五行堂的女人结婚了之后,依然在外面养着人。不仅养着人,还生了孟温和孟婉两姐妹。
小婉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孟有信过世了,等到小婉一岁多的时候,亲生母亲也撒手而去,两姐妹没了依靠着落,只能到孟家去认亲。
孟家好歹是认了这两个人,但是她们算是“来路不正”,孟有信的遗孀更是不给俩人好脸色,孟家的人不愿意得罪五行堂的人,因此,两姐妹受了气,也没有人替她们说句话。
就这样熬了四五年,孟温熬不住了,之前她在孟家忍耐,只是因为妹妹还小,自己带走了也照料不好,等到小婉大了一些,孟温就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大概半年前,孟温带着孟婉悄悄的离开孟家,再也没有回去,两个人就漂泊在外。
听完孟温的讲述,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这两个人的命不好,也挺叫人同情。
“那你说说,怎么帮我看到自己眼睛里的东西?”
孟温和我讲了讲,孟家最有名的一门术法,叫做控梦。孟家的人不仅能引导入睡的人做梦,而且,还能随心所欲的让人做他们编排好的梦。
梦这个东西,其实很神奇,有些时候,人会将过去的记忆化入梦中,梦到以前认识的人,梦到以前经历的事。若是普通人,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孟温能让我用做梦的方式,去搜寻记忆深处的往昔。
“这有什么可引导的。”我摇了摇头,捡起一块干粮,想了想,递给了小婉。小婉估计还在生我的气,噘着嘴不肯接,孟温说了她两句,她才不情不愿的从我手里拿过干粮,坐在火堆旁边啃。
“这用处大了。”
“对别的人,可能有用,对我有啥用?”我一听就觉得不可行:“我就这么大岁数,以前经历的事儿,我又不是不记得,就算你让我做梦,我又能梦到什么?”
“过去的事儿,你一定都记得?人在两三岁的时候,什么事可都是记不起来的。”
“两三岁,两三岁能干啥。”我苦笑了一声:“连路都走不利索,又能经历点啥?”
“我只是这样和你说一说,你若不肯,也由你。”孟温见我不愿意,也就不再勉强,低下头拨了拨火堆,说道:“先前的事儿,我跟你赔个不是,我也不是有意要伤你,只是那时候我被你追打,心里害怕,除了化阳火,就没有别的保命的手段了。”
“这个……”我原本对孟温一肚子火气,但是和她聊了这么久,等再回想先前的事儿,心里突然就气不起来了:“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了,好在我命硬,没有被折磨死。”
我们说着话,又往火堆里丢了些干柴。孟温问我是不是个捞尸人,我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孟家的手段,对活人有用,对死人有用么?”
“那要看什么样的死人了,有些人死的时间太久,估计就不好弄,那得我们孟家的顶尖人物才能弄成,若是人死的时间不久,我倒还可以试试。”
我一边点头,心里一边琢磨着,孟温有这个本事,要是不用,那可就有点浪费了。师傅叫我在大河里搜寻那具三眼浮尸,这非常的困难,我毕竟只有一个人,每天来来回回在河道里巡视,一天下来,也只能来回走个几十里水路。这么大的一条河,一天几十里水路,根本算不了什么。
要是在河里捞到浮尸,让孟温去问问,没准还能有什么线索。那具三眼浮尸平时也会收拢浮尸供自己驱使。
一想到这儿,我立刻来了精神,跟孟温商量,能不能帮我个忙。孟温估计是对之前的事情心有愧疚,随口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小婉吃了干粮,估计是犯困,趴在孟温的腿上,不多久就进入梦乡。
“明天要做事,得有精神,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拉倒吧。”我摇了摇头,不管跟孟温聊的多熟,但我心里总是扎着一根刺:“你在旁边,我都不敢合眼。”
孟温低着头笑了笑,也不劝我,双手托着下巴打盹。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睡着了,我轻轻躺下来,看着尚未燃尽的篝火,希望明天能有些收获。
第二天,我带着她们俩来到了河滩,小破船还留在原处。天气一冷,河里的船少了,捞尸人几乎都歇业回家猫冬。这个月份,没有多少人到河边来,所以,浮尸多半不太好找。我驾船专门挑一些河湾,但找了一个来时辰,什么也没找到。”
“这样怕是不行,不用费力气了。”孟温说道:“我来想个办法。”
“找浮尸,还有别的办法?不是靠眼睛来看的?”
“有些浮尸,可是用眼睛看不到的,你是捞尸人,肯定知道三捞三不捞,三不捞里,有立尸不捞这一说。立尸都在河水下面,你是看不到的。”
“懂的还不少,那你说说,怎么找到立尸?”
“把它们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