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在脸孔快速变换中,突然抬手拍向我的脑门。出手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但在生死关头,人的潜力往往是不可估测的。我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用脑门挨了这一巴掌,随即抡起右手往脸上拍去。
这巴掌劲儿挺足,拍的我眼前一黑,差点没吐出血来。开始以为是哥们发挥了潜力,后来才想明白,我全身弥漫着神火气息,是神火为挡了一劫。它偷鸡不成蚀把米,手掌被神火烫的皮开肉绽,迅速收了回去。
而我这巴掌紧跟拍到,手心里还攥着鬼晶,啪地狠狠给它一下,立马让闪变的镜头定格。这玩意剧烈抽搐一下,全身皮肉迅速消失,又变回一具静默不动的尸骨。
就在此刻,头顶上的灯盘,一盏盏油灯相继点亮,转动之势也逐渐缓了下来。与此同时来自无底深渊的吸力戛然而止,我呼地吐出一口气,翻身爬到床上。这会儿感觉全身都要死散架了,如果这股吸力再不消失,下一秒可能会撒手。
我趴在床边呼呼喘着粗气,蓦地看到下方幽黑深处,闪烁着一点点绿光。密密麻麻,仿佛满天繁星,无穷无尽。我不禁倒吸口凉气,幸亏灯火点亮的及时,不然落入鬼窝里,就算它们不是多命鬼,也不是厉鬼,成千上万缕鬼气形成的巨大磁场,能将我挫骨扬灰,连个渣都不剩下。
大床和灯盘都停止了下坠,并且正在往上冉冉升起。我彻底松了口气,滚倒在尸骨旁边。转头瞅着它,而它保持刚才侧头的姿势,黑漆漆的眼洞好像紧紧盯着我,我于是没好气说:“不服气啊,有种你来打我!”
忽然间,两只眼洞里分别流出几滴泪珠,这让我心头打个突,赶紧爬起来。刚想给它一个亲密的拥抱,彻底送它上西天,谁知它脸部头骨嚓嚓出现大量龟裂痕迹,中心点在脸颊上,似乎是被鬼晶拍中的方位。
我于是醒悟,是鬼晶带有神火的威力,将它彻底搞定,连尸骨都保不住,眼看要碎成渣。临毁灭之前,它竟然流下凄凉的眼泪。这让我挺奇怪,这到底是鬼泪,还是僵尸泪?
“嘣”地一声脆响,鼻骨崩塌,碎裂的骨片飞射到一边。我赶紧叫道:“你等等……”
迅速拿出一个塑料袋,将已经全是裂纹的脸骨上的泪珠刮走。尸骨流出的眼泪,我觉得比僵尸泪更珍贵。这也是职业病犯了,不管啥泪珠,对我没什么卵用,可是就像一个古玩爱好者,见到心仪多年的古董,不顾一切要把它搞到手。
刚好把这几滴泪刮干净,头骨咔嚓咔嚓完全碎裂,紧跟着是肢体,瞬间变成了一片骨渣。我心说不知道这些骨渣能不能入药,不拿怪可惜的,万一用得着时可就后悔都来不及。想到这儿,又拿出一个塑料袋,装了半袋子骨渣,连带尸骨泪珠一并塞进包底。
抬头一看,大床已经升出裂缝,而裂缝口在这眨眼间愈合,就像从来没裂开过一样。再看奶奶他们,一个个歪倒在石柱旁边,身上还缠着绳子,各个脸色苍白,呼呼喘息着,显然刚才的挣扎,全都透支了体力。
大家看到我,也都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都没开口,八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葱神嗖地窜到我肩膀上,带着哭腔说:“爷,看到你活着,我开心死了!”
我从鼻子里哼了声说:“你是看到我活着,就等于看到了一捆大葱,是不是?”哥们如果挂了,它还跟哪儿吃葱去?
“这次真不是,我是发自内心的。”这小子苦着脸说。
“哦,明白了,以前都是假心假意。”我转头瞪它一眼。
“爷,不要这么说好不好……”这小子唯恐挨打,哧溜逃回石柱旁边,趴在奶奶肩头上了。嘿,这小子倒是懂得找靠山,知道这些人里我最不敢惹的就是老太太,而老太太又不会像花舞影一样嫌弃它。
奶奶喘着气道:“你也别吓唬它了,刚才要不是它拼命扯住石柱,我们可能就没命了。”
我看了下石柱,顿时后背冒起一股凉意,根部已经错位,顶部也产生裂痕。看样子要不是葱神撑住,石柱一倒,不仅大家伙会被吸入裂缝,整个屋子也会倒塌。到时候就算点燃灯盘,我们也逃不出地狱深渊。
“不吓唬这小子了,回去奖励一大捆葱。”我拍拍手从床上跳下,拿出恢复体力的符水分给各人。
葱神却用欠扁的脑瓜拱着老太太脖颈说:“我不要奖励,让我待在奶奶身边,为她老人家做牛做马,也就心满意足了。”
靠,你小子想怎么滴,借太皇太后的势力造反吗?
“那好,从此以后一根葱不给吃。”我阴笑一声。敢有造反苗头,必须消灭于萌芽之中。
“爷,我不敢跟你耍心眼了,请求宽大处理。”葱神差点没哭了。
众人登时哄堂大笑,这小子变成大家开心果了。看到老太太笑容,我也便放心了。这番折腾,老太太没有垮掉,不但是她老人家的福气,同样也是我的福气。
大家恢复体力后,连奶奶在内,都好奇地走到灯盘近前观看。我还没来及细瞧,众人围了一圈,反而把我挤后边去了。我伸长脑袋瞧看,只见这个灯盘上没有铸刻任何花纹,黑黝黝的,在灯光照射下,泛起一丝幽黑亮光,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整个灯盘是内空的,大约三寸厚。八个角其实是一根根宽约寸许的扁铁,尽端往上弯曲成角,角后夹着一盏油灯。它们都是从内空深处探出,根部应该和钟表时针分针一样固定在一起。
灯盘中心八成是个凹槽,只是被阴阳鱼两块铁片封闭着,看不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有种直觉,正是凹槽里的神秘之物,才能使它漂浮不落,并且控制着门户以及裂缝的开合。可是又不敢打开阴阳鱼,唯恐这玩意一开,油灯会熄灭,然后地狱大门又被打开了。
这个担心并不多余,刚才点亮灯火的步骤里,就有封闭阴阳鱼这一项,显然是阴阳闭才能关上地狱大门。
我问夏瑜夜:“现在屋门机关是否解锁了?”
夏瑜夜回头看了眼,随即摇头:“没有,还处于锁死状态。”
我们不禁全都很失望,目光又回到灯盘上。灵珠忽然问道:“是不是少了个人?”
我在众人中扫视一遍,惊骇地说:“小蕾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