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霜点头,垂首饮了一口葡萄酿,却没有看他。
杨暄疑惑,自己又没有得罪她,怎么又给自己脸色看昨夜明明还好好的……
他又看向章诗儿,见她面色微红,便随口问道,“诗儿,你的伤可好了”
前几日听说她被程钰打了,还是礼貌地问候一下。不过今天看起来……她画了个淡妆,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是有伤。
“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王爷关心。”章诗儿羞涩地垂首,又偷偷瞥了一眼赵霜。
“嗯,没事就好,那就用膳吧。”杨暄说罢拉了一下赵霜的手,指着桌上的美食,朝她耳朵低声嘟囔道,“你请人家来吃这药膳,不太好吧”
“嗯。”赵霜含糊地哼了一声,便用筷子指着桌案上,“吃吧,吃吧,别放凉了。”
玄衣男子满腹狐疑,这女人昨夜还抱着自己柔情蜜意,怎么才过了一天,又对自己爱理不睬的
香夏左右看了一眼,见香冬和香秋在伺候,便悄悄退下去,走到内殿中去给王妃收拾包袱去了。
粉衣小宫女一边收拾,一边叹着气。
让人家住自己的屋子,睡自己的男人,王妃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香夏,稍后等王爷进去沐浴,你就悄悄陪着王妃去含光阁。”常嬷嬷走过来,检查了一眼寝殿内,又见香夏不悦地嘟着嘴,安慰道,“放心吧,就这一回,以后啊,就让那个章诗儿搬到梅芳院呆着去!”
“常嬷嬷,王妃……她这是图啥啊!”香夏不解地问道。
“王爷马上就要去南境,若是能在他去南境之前将章诗儿的事情解决了,王爷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就能安心去南境,还会感念王妃的贤惠大度。”常嬷嬷轻拍了拍香夏的肩膀,又瞥了一眼外殿,缓缓吐出一句,“那个章诗儿……也会对王妃感恩戴德的。”
“可万一……万一那个章诗儿以后恃宠而骄,又或者,她有了子嗣……那王妃可怎么办”香夏还是觉得这样太过冒险。
“放心吧,章诗儿年纪大了,且她在程家那么久都没有子嗣,将来也不会有的。没有子嗣,她早晚色衰爱弛,又怎会成为王妃的威胁”常嬷嬷早就把这些弯弯绕绕来回想了个遍,“顶多就是分去一点儿王爷的宠爱。府里美人那么多,也不差她一个。何况章诗儿论美色,也比不过府里那些美姬,不过是仗着和王爷的一点旧情,吃吃老本罢了。”
常嬷嬷是从小侍奉长公主的,又怎么会让她吃亏
“可我总觉得……王爷他不是那样的人。”香夏拉着常嬷嬷,小声道,“而且我看王妃刚才,心里也不好受……”
“王爷他是怎样的人,咱们说了不算,”常嬷嬷望了一眼外殿,也跟着叹了口气,“咱们又没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若是不愿意,这事儿也成不了。说到底还不是看他自己”
王爷和章诗儿的事,在上京城不说人尽皆知,那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太后都知道了,王妃总不能装作不知道。
香夏和常嬷嬷两人收拾了包袱,就守在门边等着王妃。
这边三人用完了晚膳,宫女和内侍们将桌案收拾干净,又上了壶清茶。
“天色不早了,诗儿你不如早点回去,别让老将军担心。”杨暄看了一眼门外,沉声道,“我让凭风送你回去。”
“急什么”赵霜忽然插嘴道,“刚吃饱饭,不能坐马车。”
杨暄眯眸斜了她一眼,“那坐轿辇!”
“王爷,”赵霜转头,郑重其事地看入他的眼眸,“本宫与章小姐一见如故,今夜想留宿章小姐,已经让常嬷嬷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
杨暄懵了。她竟然在自己面前自称“本宫”!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闹!”玄衣男子瞪了她一眼,“诗儿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了还在外边,老将军会担心。”
“白天我都跟章老将军说好了,今夜留宿,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赵霜神色怪异地瞥了他一眼,看不出脸上是怒是喜,“这繁霜殿中的厢房,本宫留谁住都可以。”
“是!”杨暄沉下脸来,朝赵霜阳奉阴违地拱手道,“本王知道,这繁霜殿是你父皇赏给你的,你想怎么做,本王不会说什么,你自己安排吧!”
男子的声音如初秋静心湖上的风,三分寒凉,七分刺骨。
站在一旁的香冬和香秋闻言都觉心中一震。王爷从来不曾对王妃说过这样绝情的话。
繁霜殿虽说是先皇派人所建,可毕竟是王府的一部分,王爷他这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吗
“王爷,”章诗儿站起身,忐忑地看了二人一眼,“您若是因为妾身恼了王妃,妾身……就罪过了。”
“不关你的事!是有人惹本王生气!”杨暄站起身,一挥衣袖朝着内殿去了。
“王妃,要不……妾身还是回去吧”待杨暄走后,章诗儿怯怯地看了一眼呆呆坐着的赵霜,“王爷他……好像是真生气了。”
“你若是现在回去就前功尽弃了,你自己考虑清楚。”赵霜翻起眼皮瞥了一眼章诗儿,也站起身,朝着门口的香夏问道,“王爷去沐浴了吗”
“回王妃,王爷他……刚刚到净室中沐浴去了。”香夏背着一个包袱,看了一眼内殿方向。
章诗儿一听杨暄去沐浴,再加上方才吃的药膳,心中又火热起来。
要想进摄政王府,她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
摄政王是个念旧的人,自己若是跪在他跟前,不信他会不怜惜。
方才王爷还叫自己“诗儿”,说明……他是在乎自己的。
成败在此一搏。
章诗儿拿定主意,便屈膝朝赵霜行礼一拜,“王妃殿下,您放心去吧,妾身一定服侍好王爷。”
赵霜“嗯”了一声,合上眼又睁开,转头朝香夏吩咐道,“走吧,咱们去含光阁。”
含光阁中。
时已到了后半夜,夜深人静,繁霜殿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
这几日入秋,静心湖上的风顿生寒凉。湖边的白砂映着月光,明晃晃地照在金色的屋顶上,让人睡意全无。
殿中弥漫着一股线香的味道,凛冽而略有些呛人。
香炉中闪着点点火星,女子穿着一件青灰色的交领道袍,长发随意在头顶挽了一个道士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