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沈霓裳轻轻唤了一声。
欧阳泽明没作声,埋着脑袋半晌后,他忽地抬首一笑:“没事儿,我就是有些……有些意外。”
欧阳泽明站了起来,旁若无事般笑道:“真没事儿,反正我功夫一直都不好,我就是有些可惜,你说爹好不容易就收我这么一个儿子,日后这桃花坞的基业恐怕我也担不了,有些对不住爹了。”
沈霓裳蹙眉望着他。
“好了,这事儿咱们就当不知道,你也别问爹。”欧阳泽明伸手揉了下沈霓裳的脑袋,“明儿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了,好好喜庆喜庆才是。对了,我还真有话同你说——”
欧阳泽明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房契:“你同长生成亲后应是要去大沥王都,这是西郊的一个庄子,是哥哥我前几年买下来的,经手人都很隐秘,你同长生成亲,哥哥也没啥好送的,这庄子就当哥哥给你的嫁妆。”
沈霓裳还没来得及说话,欧阳泽明又笑:“这庄子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爹那儿还有一份,同我这个是一套。”
欧阳泽明卖了个关子,将地契房契朝她手里一塞就拉着她朝屋里走:“好冷,咱们还是回屋吧。爹那头也该说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去长生那儿看看。”
直到欧阳雄父子离开,司夫人将另外两张房契地契交给沈霓裳,沈霓裳才知晓,原来欧阳雄也准备了一套宅子送给她。
欧阳雄送给她的宅子在王都西边,属于平民居住区,比起东边和南边的地段而言,自然不算好。
“……你义父说这宅子挨着西城门,地道已经挖通城外,直接就通泽明送你的那处庄子。日后有个万一也算是个退路。”司夫人感怀,“你义父义兄也是有心了。”
沈霓裳点点头,忽地一笑:“我突然觉得自个儿一直在给自个儿留退路。”
司夫人诧异。
“说是退路其实……更像是逃走的准备。”沈霓裳说着也觉着好笑的摇摇头,“不过义父和大哥送的这份礼确实很合心意。”
当初看到南门宅子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不是宅子好不好,而是觉得宅子的位置靠近南门而方便。
如今也是如此。
司夫人怔了下,心中顿觉复杂,眸光柔和地抬手抚了下沈霓裳的脸颊:“是不是觉着哪里都没有家的感觉?”
沈霓裳没想那么多,闻言顿了下,无声一笑继而颔首:“有点吧。不过那是因为没有夫人在身边,有夫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就不会觉得不安稳。”
买南门宅子的时候才同司夫人接触不久,完全没有想到后来两人会有这样深的羁绊。
没有血缘却有这世间最深的依恋。
再勇敢的人也需要根,需要停泊的港湾。
于现在的她而言,司夫人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无可替代的根,最能让她安心的港湾。
眼前的少女浅笑盈盈,晶亮黝黑的杏眸如同世间最上好的宝石,对她展露着最大的信任和依恋。
司夫人心房狠狠收紧。
可她只能还以若无其事的微笑,指尖在沈霓裳吹弹可破的脸颊上轻轻一弹:“穿衣见父,脱衣见夫——傻丫头,我可管不了你一辈子,还是让长生去操心吧。”
“我才不用他操心。”沈霓裳面颊微醺,小声辩了一句。
“你说不用就不用啊。”司夫人戏谑挑眉,“以前是你帮长生多,可男人就像那迟熟的果子,日后未必就没有长生护着你的时候。反正我是把你这个烂摊子丢给长生了,货物出门,概不退换——”
“夫人——”沈霓裳无语了。
司夫人最近是愈来愈敢说了,简直没把她当个黄花大闺女,虽然她心理年龄确实不小,脸皮也不算薄,但也有些隐隐扛不住的架势。
“没说错啊,我是商户人家的女儿,就是这么个理儿。”司夫人笑吟吟。
败给她了。
沈霓裳没法跟司夫人在这样的话题上继续深入下去,谁知道司夫人还会说什么惊骇世俗的话。
“义父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话同夫人说?”沈霓裳转开话题。
沈霓裳问得本随意,但司夫人却是微微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嗯,他是有点事同我说。”
究竟什么事,司夫人却是没说。
沈霓裳察觉了司夫人方才一刹那间的不自然,心里有些奇怪,朝司夫人面上望了一眼,司夫人神情自若地端起茶盏。
沈霓裳顿了下:“大哥习练的心法好像出了问题。”
司夫人蓦地一愣:“什么问题?”
沈霓裳闻言眸光一动,嘴上继续道:“我只粗略看了下,我觉着是因为他习练的心法同他的体质不相容。”
司夫人露出不解,茶水也不喝,顺手放下茶盏:“怎会这样?以你义父的修为早前没发现么?泽明习练的心法应是你义父亲手挑的吧?”
“应该是义父挑的,也许义父还做过修改。”沈霓裳点点头,“所以大哥才能练到今日,内力虽不强,但大哥轻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之列。”
司夫人还是没听明白,蹙眉望着沈霓裳。
她看得出来,沈霓裳还有话没说完。
沈霓裳朝门外望了眼,司夫人素来御下有方,此际屋中只有她们两人,妙真在廊下台阶前做针线活,司夫人的院子周围又有赛戈朗设下的机关,算是宅子里戒备最严密的一处所在了。
见沈霓裳这般形容,司夫人的神色也郑重了几分。
“之前在东都木家的事,夫人可还记得?”沈霓裳低声问,“夫人可还记得那时义父同我们第一回相见的情形?”
司夫人愣了下,蹙眉回想着道:“你是说你义父他们有事瞒着我们的的事儿……你义父义兄同木家好似有些纠葛。”
沈霓裳闻言颔首,停顿了下,才轻声道:“义兄是弃婴,才出生就被丢弃,而后被义父收养膝下。我怀疑木家同蝉衣族有牵连,而义兄只怕同木家有所牵连。”
“牵连?”司夫人抓住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