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顺怔了一下，目光从陈长远身上转到自己的拳头上。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人畜无害，他迟疑了一下，不甘心地收回了拳头。
张庆海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眼中带着几分警惕，却也饶有兴致地静观其变。
“大叔，咱们换个方式行不行？”
陈长远看向柜台后的张庆海，语气轻松地说道，“张主任，我是外乡人，今天正好来打听咱县里的药材行情。不如给他一个机会，您随便选几颗枸杞，我们来看看这品质到底有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
张庆海眉头微蹙，却被陈长远的自信激起了好奇心。
他犹豫了一下，从柜台上的袋子里拣出一小撮枸杞，放在桌上，“小伙子，你倒很有意思。行，那就让你当个见证人。”
陈长远不慌不忙地捡起一颗枸杞，捏在指尖端详起来。
只见这枸杞果皮暗沉，缺乏油润光泽，他又轻轻抖了抖，果肉偏干，显然脱水过度，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结果收入心底。
随后，他开口说道：“张主任这说法，确实没有冤枉，你这枸杞确实水分不足。连带着药效都会减弱，这是买主最忌讳的点。大叔，您那地是不是土壤有点硬，水灌得又不均匀？”
赵大顺被说得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这枸杞出问题的原因，我略懂一些。”
陈长远的一番话让赵大顺眼前一亮。
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急切地问道：“小兄弟，你懂种植？那你给说说，我这地该咋整？”
张庆海也来了兴趣，放下了原本严肃的面孔：“年轻人，看来你是内行啊。”
“不敢说内行。”
陈长远谦逊一笑，“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大叔，你那地是不是在山坡上？”
“诶！可不是嘛！”
赵大顺连连点头。
“山坡的排水快，保水性差。再加上土壤板结，水分根本渗不进去。”
陈长远一边说，一边从柜台上取过纸笔，“您得这么做：第一，深翻土地，打碎土块；第二，增施有机肥，提高土壤肥力；第三，最关键的是覆盖地膜…”
他一边画一边讲解，简单的几笔勾勒出田地的结构图。
赵大顺听得连连点头，眼睛都亮了。
张庆海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小伙子，你这见解很独到啊。我看过不少种植户的枸杞，还真没几个能把水分控制得好的。”
“张主任过奖了。”
陈长远放下笔，正色道：“其实枸杞的品质，关键就在于水分。水分过多，果实容易裂开；水分不足，果实就会像大树这样干瘪发暗。把握好这个度，才能种出上等的枸杞。”
张庆海眼中闪过赞赏，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对药材种植这么在行，是做这一行的？”
“我是想做这一行。”
陈长远实话实说，“正打算在清水村那边开个药材种植基地。”
“清水村？”
张庆海眉头一挑，“那边可不太平啊。”
这时，赵大顺突然拉住陈长远的袖子：“小兄弟，你得帮帮我啊！我这一季的枸杞要是卖不出去，可就全完了！”
陈长远看着赵大顺焦急的样子，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转向张庆海，语气诚恳地说道：“张主任，这样吧。我愿意全部收下赵大叔的枸杞，不过得按照市场价来。”
“你？”
张庆海上下打量着陈长远，“小伙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有这个实力。”
陈长远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这是定金，剩下的明天一并结清。”
赵大顺一看到钞票，眼睛都直了：“这…这…”
张庆海却皱起了眉头：“年轻人，你这么做可想清楚了？这批货确实品相不佳，就算你收了去，转手也难卖出好价钱。”
陈长远笑了笑：“张主任多虑了。这批枸杞虽然水分控制不当，但药性尚在。经过适当加工，完全可以制成枸杞酒。”
“枸杞酒？”
张庆海眼前一亮，“你还懂这个？”
“略知一二。”
陈长远不动声色地说，“这批货正好可以试试水。”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提着皮箱的年轻人。
“张主任，久等了！”
中年人笑呵呵地说，“听说这有批枸杞要处理？”
张庆海连忙迎上去：“李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不是听说质量有问题嘛，我得亲自看看。”
被称作李总的人瞥了眼赵大顺的枸杞，又看向陈长远，“这位小兄弟是？”
“李总，这批货我已经…”
陈长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总打断。
“小兄弟，这批货我要了。”
李总大手一挥，“价格好说，比市场价高出两成。”
陈长远眉头一皱。
这李总来得蹊跷，说话做派也不像个正经商人。
他正要开口，却见赵大顺两眼放光地看着李总。
“真的吗？那太好了！”
赵大顺激动地说。
李总笑着让手下打开皮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钞票。
赵大顺看得眼都直了，陈长远却注意到张庆海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等等。”
陈长远沉声道，“李总，这批货我已经付了定金。”
“哦？”
李总挑了挑眉，“那这样，我出三成溢价如何？”
赵大顺一听，立马转向陈长远：“小兄弟，你看…”
陈长远盯着李总的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这人出手阔绰的反常，恐怕没安好心。
可赵大顺明显已经被钱迷了眼，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陈长远冷冷地看着李总，淡淡说道：“不好意思，这批货我要定了。”
李总脸色一沉：“小兄弟，做生意要懂得变通。你看这样，我再加一成，比市价高四成。”
赵大顺急得直搓手：“小兄弟，你就让给李总吧！这价钱已经很好了。”
“赵大叔。”
陈长远转向赵大顺，“你知道这批枸杞的真正价值吗？”
不等赵大顺回答，李总冷笑一声：“就这品相，能值几个钱？小兄弟，别不识抬举。”
张庆海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不定。
陈长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枸杞放入嘴中，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