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县县长胡富贵一行在皮家庄子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完了之后还要安排抢来的良家“服务”他们,但就在酒足饭饱,这些人要各自回安排好的房间接着享受的时候,庄子后院突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响。
随着爆炸声,类似于大年三十的大火再次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刘二疤瘌裤子脱了一半,匆忙起身边提裤子系腰带边掏枪。
“后院院墙塌了,柴垛失火!”有手下来报告。
“快搜,放火的人走不远!”王怀仁边系扣子边叫嚣。
大队的保安团和黑狗子警察向后院冲去,冲到断墙处,明明没发现有人,却引起接二连三的爆炸,石块、砖头伴着弹片纷飞,把黑狗子和保安团炸翻了一大片,就连急于在胡富贵面前表现的王怀仁都被一块弹片嵌入脑袋,当场领了盒饭。
正愣怔惊惧之间,远处的暗夜里一亮,飞来的一颗子弹把一个保安团放翻。
黑狗子、保安团纷纷就地卧倒,趴在地上举着汉阳造还击。
但不管是枪支本身还是枪法,这些人都没有对面那支枪来的精准。
刘二疤瘌大叫:“冲上去,对面就一个人,谁抓住或打死,老子在县长那里给他请赏!”
“不管是打死还是活捉,我们皮家赏大洋一百!”“皮不仁”也来了神。
有几个胆大的庄丁、保安团躬着身子起来,暗影里的人在后撤,接连打来的几枪都失去了准头。
大队的黑狗子和保安团胆气壮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往前冲。
暗影里好像就是只有一条枪,枪声断续。
为了奖赏,庄丁们也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但对面那单人单枪却只是后撤,并不急于逃走,还时不时向着这边来一枪,有点故意挑逗的样子。
惹得刘二疤瘌和皮大少越发光火。
“快追,他走不快,抓住他点天灯!”“皮不仁”叫嚣。
“都他么没吃饭,谁跑最后我赏他一粒花生米!”刘二疤瘌冲着一个保安团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 。
双方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近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皮家庄子方向却是异变陡生:枪声、爆炸声响成一团,本来被救灭的大火更是冲天而起!
正追赶单枪单人的队伍停住脚,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追出去了好几里路。
“快收队,回庄子!”“皮不仁”叫得很慌。
“妈的,上当了!”刘二疤瘌也叫。
他们的悬赏鼓动很多黑狗子、保安团、庄丁奋勇向前,庄子那边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人。
他们追的这个人是调虎离山的饵!
队伍调头往回跑。
暗影里的人却从背后打起黑枪。
随着“啪啪”的枪响,不时有黑狗子或保安团栽倒。
妈的,一只老鼠反过来撵了一群猫。
庄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后院起火,前院以及院门前的守卫囚车的人纷纷过去支援,听有人传话说袭击的就一个人,这些人本来提着的劲就松懈了:一个人一杆枪单挑小百十号人,真是活腻味了。
但随着枪声越来越远,这边暗影里突然有好几十人冲出来,对着处在光亮中的庄丁、黑狗子、保安团开枪。
一方在明处,一方在暗处,攻击的这帮人不但有老台杆,还有汉阳造,而且这些人开枪的样子“很职业”,战势几乎是一边倒的。
院外的守卫在倒下几个人后都选择不管不顾地往院里逃,连外边的囚车都不管了。
暗影里很多人冲出来,当头几个人挥手扔出几颗黑乎乎冒着烟的东西,随着那些东西纷纷爆炸,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惊人的杀伤力,留守的黑狗子、保安团倒下一片又一片。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识和能力。
刘二疤瘌和“皮不仁”赶回庄子,眼前的一切把两个人都吓傻了。
胡富贵被人抹了脖子!
身上的血都还冒着热气呢。
院子里到处都是自己人的尸体或伤胳膊断腿的。
关人的囚车被劈开了,犯人不见了,抓来的女人不见了。
皮耀祖两眼呆滞,大张着嘴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口水在胸前扯成了长丝,身子下面一摊水渍,尿臊味混着屎臭味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掩上鼻子。
皮家老太太吓迷糊了,皮家的小女儿也不见了。
正屋里被翻了个乱七八糟,锁着的柜子被砸开,地契房契扔了一地,值钱的东西应该是都被抢走了。
警察局长没了有县长顶着,可现在县长没了,还是死在皮家,这个责任谁来担啊!
刘二疤瘌顾不上安慰家破人亡的皮家大少,甚至连王富贵和王怀仁的尸体都没管,带人撤了。
皮家老大善后。
几天后,县府出了一纸通告:
本县财主皮耀祖为富不仁,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激起民愤……念其身体情况,不再追究其相关责任!
其子皮木仁自本通告之日起,革去其县府相关职务待勘!
原县长王富贵为官不修,徒造反噬,念其已死,功过不论!
下面盖着县府大印,还有新任县长的签章。
——原来和胡富贵不对付的副县长王丙正上位。
倒是刘二疤瘌见机得早,第一时间向王县长表了忠心,被委任为新任警察局长,保安团团总用了刘二疤瘌推荐的铁头豹。
一夜之间,皮家塌房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江河一家四口上元宝镇赶大集。
干娘特别精神,往日看江河他们乱花钱就骂,今天却是指划着三个孩子买这买那,甚至还让江河带坛子酒回去!
街面的人都在传皮家的事,你不想听都不行。
给元宝酒家送了一大包盐和一大桶煤油,董老板也不多话,塞了一个装钱的袋子给江河。
现如今江河和他已经有了默契:江河不多说,他也不多问;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从董掌柜那里出来,狗娃先是吵着吃肉包子,又闹着吃煻葫芦,来妮给了他几个铜板,他欢欢喜喜跑去了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那边。
江河扭头看去,却见一个熟人冲他笑了一下,拉低头上的毡帽走了过去。
“我去解个手。”给干娘和来妮姐打了个招呼,江河匆匆追上去。
茅厕的后墙根,前几天江河和狗娃炸鱼时见到的那两个人猫在那里,看江河过去,大胡子扔过来一个布袋子:“好兄弟,你的家伙不还你了,这些算是给你的补偿。”
袋子入手,沉甸甸的差点没拿住。
“你那长家伙真比汉阳造好使!”稍瘦些的说:“我一个人硬是靠那家伙挡了一大队人。”
“王八盒子虽然没二十响好使,但我那二十响一共也没剩多少子弹,也亏得你……”国字脸说。
“得了,两个大哥,你们也该消停一阵了。”江河说。
“行,山不转水转,两座山走不到一块儿,两个人总有碰面的时候,后会有期了。”
很快,两个人抽身隐没在人流中。
江河悄悄打开袋子一看,白花花的银元里夹着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