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小可怜的第5天
“啊……是你。”
琼花想起来了。
她知道这张脸好看,但在想起来之前对这张完全没有认识的感觉。
想起来以后一下就清晰了。
“我昨天就跟你说了,我朋友说不用赔偿,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留联系方式。”
本来就不认识,留联系方式也不过是怕他跑路。
“你……”
韩储感觉自己头都有些疼,实在是太气人了。
他昨晚的一见钟情对这个女人来说,就是这么……路人的吗。
手心握着的冰凉如玉的手转了转,想挣脱一样,他下意识捏更紧了。
“你松开。”
琼花皱起眉头,周围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了。
她不喜欢。
“我松开,你把我加回来。”
韩储拿出手机,眼睛可怜巴巴的,眼尾下垂,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实际上他捏着她腕骨的手指用力到拧都拧不开。
跟饿了三天之后咬住肉不想放的狗一样。
“…行。”
琼花说:“你先松开。”
这次韩储乖乖松开了,倒也不是听话,主要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说不定不止不会让她产生好感,还会让她产生厌恶。
琼花的手终于被松开了。手腕儿的位置已经就有了了几个手指印,青色的,看上去很严重。
她转动了一下手腕,看了眼餐车,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取出来放好了,送菜同事站在昏暗角落,事不关己。
琼花垂下眼,往出走。
同事跟在她旁边儿。
韩储不高兴了,“你怎么还不加我好友?”
琼花这会儿是真有些不悦了。
她站在昏暗的角落,表情模糊不清,语气平静,“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处理私人事情。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不开心,韩储没有再逼着她立刻掏出手机加好友。
走出包厢之后,琼花听到同事说:“你不适合做传菜,更适合做包厢里的那种工作。”
他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冒犯到让人想拧断他头颅的话,“那种坐在人大腿上送酒的工作,你看那个男的都被你迷傻了。”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呢?”
琼花的元宁话说的温温柔柔的,没有攻击性一样的调子,说起讽刺的话来却格外的让人难受。
“我们很熟吗?”她用温柔的语调问。
另一个传菜眼神明显变了,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反驳,看上去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这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废话。
“四楼,3号包厢。”
刚推着餐车回到后厨就有人给琼花塞了食盘,里面只有几份解酒菜,很精致的摆盘。
刚才一言不发的男同事笑了下,“我还有事,没空带你,你自己去没问题的吧?”
阴阳怪气。
琼花点评之后端着东西理都不理对方就往外走。
后厨很忙,每个人都来来回回,没人关注他们俩的小动静。
琼花坐着员工专用电梯来到四楼。
比起楼下的富贵跟魔幻,这一层的装修更注重那种沉静。
这一层的地面全部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除非是用力在走廊跳动,否则不会发出声音。
她踏着无声的脚步,走到三号包厢外面。
包厢外面有看守的服务员,以及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琼花本来以为他们会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然后送进去。
——毕竟里面也许可能正在讨论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很显然她想多了,保镖推开门放她进去的时候还提醒她一句,让她安静点儿别发出声音。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都不知道手里端着的这几种菜品叫什么名字,完全做不到跟之前那个人一样语调流畅旁若无人的介绍推荐菜品。
她端着菜品走进去,里面坐了几个男人,基本都是中年人,只有一个男人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发丝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看上去很有书卷气。
琼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对方对视线似乎特别敏感,只是多看两眼就感觉到了,掀起薄薄的眼皮看过来,他是单眼皮,眼睛却不显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两人对视了几秒,也就两三秒,很短暂,琼花先移开视线。
她垂眸把手里端着的菜品放在桌子上,这中间能听到另外几个中年人毫不避讳的讨论。
“周总这是看上了?别客气直接拉呗。”
“哈哈是啊,把我们当不存在就行。”
“还是周总好啊,平时跟你走一块儿,年轻人眼睛就轮不到我们这些咸菜梆子身上。”
调侃的,打趣的,带着烟味的包厢,灯光并不明亮。
琼花摆好东西收起手里的餐盘,她感觉空气温吞吞的,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她不喜欢这种复杂的味道。
很糟糕。
就跟没听到讨论的内容,或者完全没把讨论的内容联想到自己身上一样,她一点儿波动都没有的后退着离开了包厢。
她一离开,包厢里短暂的安静了两秒,有人轻咳一声,“这个…不太懂事啊。”
要是有点眼色的,刚才他们给助攻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坐到周总的腿上去。
周维安薄唇掀了掀,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语气斯文,声音好听,“你们今天过来,就是讨论女人来的?”
其他人面色一僵,顿时不敢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
包厢外面,琼花走了两步就停下了,无他,因为靠近电梯的位置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韩储站在那里,眼神紧紧盯着她,跟怕她跑了一样。
琼花走过去,跟他隔了一段距离站定,“你有什么事吗?”
“刚才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他看着她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声音小心翼翼,跟在包厢里的时候完全不同的谨慎。
琼花不想猜他是什么心理,她点头,“是。”
韩储不说话了,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很低落需要人哄的感觉。
琼花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按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她进入之后韩储也跟着挤进来了。
他冲琼花笑了笑,脸上没有一点儿刚才的失落,情绪多变的像六月的天。
琼花有些烦,她跟对方并不认识也不熟,他这样是想做什么?
电梯停下,她从电梯里出来,这个地方靠近后厨,这会儿没什么人过来,工作人员都走的另一边儿。
她看着他,“你能走吗?”
“…什么?”
韩储愕然的看着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这么直白的表现出不喜欢他——当然,他以前也没有这么贴着别的女生不放。
不过这不是重点!
“……我不走。”
在琼花开口下一句驱赶之前,他说:“我是这里的客人,你让我走去哪里?”
他这样一说,琼花反而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她点点头,没有反驳,回了后厨继续送餐工作。
再出来的时候韩储不见了,应该是刚才她的态度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无所谓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转正成为后厨工作人员。
紧迫感让她想快点完成任务。
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多快下班的时候,店里的人才少起来了。
有喝醉酒直接失去意识被扔下的女顾客,周姐安排了女服务员送到上面的酒店去。
女服务员不够,琼花正好在旁边儿,就凑过去帮忙了,顺便表现一下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提前转正。
她力气大,别人要两个一块儿一扶一背,她不用,直接打横就给抱起来了。
跟她分到一组的女生眼神都变了,“你力气好大。”
她给琼花按电梯,“也就周姐这么好心了,换姓秃的那家伙,这些女生都得睡外面大街上被捡尸……唉,出来喝酒也不找个靠谱的人跟着。”
琼花能够闻到怀里女生身上浓郁的啤酒味道跟多种香味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这些味道经过体温挥发之后已经完全没了最初的怡人,尤其是对她这种嗅觉敏锐的人来说。
她皱了皱眉,很轻微,但还是把人抱的稳稳当当的。
“是啊。”
怎么心就这么大,敢把自己弄到失去意识。就不怕被人捡去做实验?
或者切割了卖了也有可能。
不过做实验更有性价比一点儿。
她漫无目的的想着,电梯的门打开了。
她跟同事走出去。
她们当然没有财力在楼上这个价格不低的酒店给这些客人都点上房间。
酒店里有位置不好的,靠近保洁房洗衣房的房间,这里基本很少安排客人住过来,房间是作为一些保洁休息用的。
这些女生就被放在这里,周莲给了这里的保洁阿姨两三百,她们会帮着照顾人直到这些醉酒的人醒来以后离开。
琼花本来还在想着这样安全不安全,直到看到一个同事跟保洁阿姨说话,叫对方妈,她就知道周莲为什么放心这样办了。
双层保险。
把女生放到床上,这里的床上已经挤了好几个女生了,还有人在卫生间里吐,味道真算不上好闻。
她快步走出去,又抱了两个女生上来以后,剩下的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她跟周莲一块儿往回走。
路上周莲动不动就看她,很好奇的样子。
琼花就看了她一眼,“姐?”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把那些女生放一块儿?还自掏腰包?”
周莲被很多人问过这种问题,她的回答都是不忍心。
她这会儿想跟这个好看的妹妹多说几句话,就提了这个事儿,也想看看这个妹妹是什么个想法,也觉得她是冤大头?
琼花摇摇头,“姐,我今晚表现的可以吗?”
“挺好啊,你力气挺大的,那个女生有一百八九十了吧?你打横就给抱起来了……”
周莲说:“力气大也好,遇上事儿了,一拳头就过去了。”
琼花:“那姐你觉得我大概什么时候能转正?”
周莲:“……”
合着她刚才说什么这人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转正。
“你情况特殊,是想转后厨,这个需要最起码三个月才行,而且这里面你要好好表现……”
周莲转头往身后看了看。
“怎么了?”
周莲回过头继续走,“没什么,就是你三个月试用期是没有提成的,工资就是死工资五千……”
琼花老老实实的点头听她说。
这里是上坡路。等走到公寓楼外面的时候,周莲低头按大门密码,琼花回头看了一眼。
乌黑的眼睛在路灯下没有一点反光,像一潭黑色的深渊。
在她的注视下,后面的人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缓缓走出来。
是韩储。
琼花平静的收回视线,跟打开门的周莲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坐电梯上楼,进了宿舍之后周莲犹豫了一下,“那个…以后晚上如果没调班的,我们就一起走怎么样?”
“好呀。”
琼花摘下口罩,对她笑了一下,笑的周莲脸都红了。
她无力的扶住额头,“你平时少对我笑,我挺喜欢小孩儿的,没其他……”
意图巴结一下上司的琼花恢复面无表情,“哦……”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让周莲觉得委屈巴巴的,可怜又可爱。
“…这附近最近不太平,有几个女生说自己被跟踪了,虽然查监控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是平时结伴出行比较好,就当安心了,好,就这样。我先去洗澡了,再见!”
周莲为了防止自己再滋生什么诡异的想法,飞快的说完一长串儿话之后就钻进了自己房间。
等在房间站定之后她回过神。
等等——见鬼了。
这是她租的房子,为什么是她躲起来,而不是新人觉得不好意思躲起来啊?
心里理直气壮的想了一会儿,她抱着睡衣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动作都是微妙的加快的。
生怕被人拉住问一句:“姐姐,你这个睡衣为什么跟我的不太一样啊,你看我的是这种。”
然后很呆的把衣领扯开强迫她看——见鬼了,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烦!
之前就不应该因为害怕这个小土妞没见识,可怜巴巴被人骗,哄她过来自己这里住的。
*
琼花在堆了一些杂物的客厅看了看,发现了一些快递箱子拆开后的纸板。
她把这些纸板全都用胶布粘好,然后用刀切出一个长方形的形状,拿去厨房比了比,形状刚好。
修窗户的人还没来,厨房里也不能一直吹着外面的风。
她站在椅子上把纸板用胶布粘好。这个顶不了多久,估计明天就又要松动,不过周莲说过,明天就会有人来修了。
安装好之后她顺势往下看了一眼,楼下有路灯照亮,没有看到什么闲的没事到处转悠的人。
她跳下来擦了椅子,做了一份吃的,做完想起来还有周莲,就端着吃的过去客气了一下,“姐姐你吃不吃我下的面?”
正在擦头发的周莲轻嘶了一声,她差点把“的”给漏听了。
“…不吃,我减肥,谢谢。”
外面哦了一声就走了。
木木愣愣的。
但又莫名让人感觉很安心。
周莲叹了口气,倒下睡觉。
琼花吃了之后很顺手的就把厨房收拾了。
她感觉自己失忆前应该是做厨子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习惯自然?
把灯关了,她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就进入了关机模式。
这种工作没有她之前的那种自由,她的身体今天已经有些超负荷了,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她的意志力。
这次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了。
中间周莲担心的过来看过,要不是琼花强撑着醒来了一点儿,她都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就这么睡到下午五六点,她爬起来给自己做了一大盆饭吃了。
有些晕碳的发了一会儿呆,看了一眼脑海里的进度条。
任务进度条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弧度往前走了一点儿。
太慢了。
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周莲从外面提了烧烤回来,她们两个人吃了之后去工作。
琼花到的时候就看到昨天被她怼了的男同事正在跟几个男的厨子还有帮厨说话,目光时不时看向她,估计是在说她坏话。
心情没有很恶劣,只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有些男性就是这样,喜欢抱团针对,更何况她未来是要抢占后厨的,跟这些人,迟早都得对上。
不过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琼花还是有些奇怪自己的过分平静。
是以前经历过这种事吗?要不然面对那种微妙的恶意,为什么自己能做到这么平静?
她失忆那时候多少岁?才十六七岁吧?
“哎,你过来!”
一个帮厨对着琼花高声吼。
琼花抬眼看过去。
几个帮厨凑在一块儿,大厨们在做菜,没管这边儿。
这是要给他们的好兄弟出气?
琼花抬脚走过去。
走近了,叫人的帮厨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眉眼,脸有些红,“…你作为新来的,对同事态度要好点儿。”
声音软绵绵的,跟训斥扯不上关系,更像是撒娇。
旁边儿的传菜嘴角抽搐了一下,知道自己今天白说了一堆了。
他干脆另辟蹊径,“林哥喜欢你,你跟他好呗。”
吼琼花的那个帮厨皮肤很白,脸上有婴儿肥,听他一说,脸色瞬间就红了。
真的是瞬间就红了,让别人轻松就能猜出谁是那个“林哥”。
然后周围几个年轻男的眼神微妙,嘴上开始发出起哄的笑。
琼花:“……”
无聊。
做帮厨传菜的不想着跟大厨偷师学习,说什么恋爱?
琼花看着脸色红的眼睛里都有水汽了的帮厨,“没事我就去送菜了。”
“哦,哦,没事儿了。”
见她端了菜转身就走,他又紧张的补了一句,“那什么,我刚才叫你过来没有恶意,你别害怕啊,你……”
琼花已经走出后厨范围了。
其实这里的后厨不止这一个地方,还有更高端的,不过她作为新人没经验,人家不安排,她只能在这里。
这次不是在包厢,是卡座那里的菜。
她戴着口罩,垂眸步伐稳稳的往目标方向过去。
各种颜色的灯光在闪烁,舞池里的人跳的很疯狂,每个人都摩肩擦踵,还有人跳上舞台扭动身体。
琼花不懂舞蹈,不过看这些人的表情,他们好像挺开心的。
她原地转了一个身,手掌稳稳托着东西,另一只手臂勾住脸朝下砸向地面的女生的腰,把她勾起来之后就松开往上面走了几个台阶,然后横着走过去,躬身把菜品放下,顺便把桌子上的垃圾跟碟子收了。
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很吵。
琼花感觉到了一股能量波动,她下意识抬眸,对上了一双有些湿润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愣愣的盯着她,嘴巴边儿跟脸颊上都是吃东西太急留下的痕迹。
这个能量波动…他好像正在觉醒异能?
“爽!我靠你来这里进货来了?点这么多吃…哇,小姐姐你眼睛真漂亮!”
一个染着漂亮红发的年轻男性坐下,笑嘻嘻的看着琼花。
琼花下意识后退一步,腿碰到了旁边儿卡座的位置,她顿了一下,直起身端着碟子就走。
新来的那个红发男身上气味太糟糕了,像是很多种味道混合发酵膨胀之后烤出来,然后抹上粪便味的奶油,撒上糖霜的蛋糕。
…很糟糕的味道。
琼花走远了还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她,她知道其中一个是那个正在觉醒异能的人的视线。
他是什么异能,能感觉到同类的能力?
她不想暴露。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跟那个眼睛湿漉漉的男生对上视线,随后往包厢那边儿走。
她等五分钟,如果他不过来,那她就当做这事儿没发生过。
她背靠着墙面,脚上踩着六厘米的黑色丝绒高跟鞋,有些疲倦的低着头,发丝在鬓角垂落也懒得去抚上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异能越来越强了,甚至开始不用药剂都觉醒了两个异能,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些异能跟她是共生关系。
可现在异能那边儿的天秤太重了,她的身体平衡不了,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陷入永眠。
她问过系统,那是系统唯一一次跟她表现出自己的智能。
它告诉她,只要按照它发布的任务来,她的身体就会能够平衡异能。
那时候她已经完成过了逃离实验室的任务,半信半疑的开启了第二个任务,救了一个青年,然后她的身体正常平稳的度过了一年,没出现任何负累。
可是距离上次的任务才过去一个星期,她就又有了一个新的能力,她平衡不了了。
在新异能的加持下,她这次撑不了一年,她要尽快完成这个任务来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