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撒娇。”
琼花推了推它,抬手打开门。
门内不止有摄像机跟洛温阳,还有工作人员。
他们也有一些人住在这个酒店里,以防万一。
本来正在因为摄像被切断,拍摄出现意外,接下来该怎么吵架。
这会儿看到门外的她,都懵了——“你没事?我们刚让保镖过去,还报警了……”
当然,为了自身安全,他们并没有下去,谁知道那些ktv的人有没有本地道上的关系,万一要是动手……
“…谢谢。”
琼花敷衍的笑了下,抬脚走进去,客厅里几个工作人员都是男性,琼花看到洛温阳还躺在沙发上,比起早上的状态还好,这时候他的脸可以说是白的吓人,嘴毫无血色。
她脚步一顿,“洛温阳情况这么严重,怎么没送医院?”
“啊,这个,我们正在讨论这件事。”
一个工作人员笑了笑,目光忍不住往她脸上飘。
每天都要检查视频的他们很清楚这个女嘉宾长什么样子。
比仙女都要好看。
这要是发个艳压通稿,估计都不会被喷,只会有粉丝说审美不同,不算太艳压。
“…这还需要讨论?”
琼花不能理解,“他身体如果出了永久性损伤……”
“只是发烧而已,不至于的,小姑娘就是没经验,别紧张。”
一个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笑着说,他一开口,其他人就不说话了,很明显他是领头人。
琼花扫过他一眼后收回视线,抬脚走回自己房间,等姜锦进来之后,她关上门,拿出手机拨通了周鸾的电话。
她记得周鸾说过,她是这个恋综的副导演还是副总监来着?反正她在这个节目里,有管理权。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通了,对面有些吵闹,不过在周鸾喂了一声之后就安静下来了。
“学姐。”
琼花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跟我一组拍摄节目的洛温阳洛学长从早上发高烧发到现在,但负责我们这边儿的几个男性工作人员还没有把他送医院,而且他们在客厅里还有阻拦的意思,我希望你能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把人送到医院,免得真的烧出意外,或者我直接叫救护车也可以。”
“好的,你别急,别害怕,我就让人过去,客厅里都是男的?你别出去,我记得我分配给你那边儿的人领头是个女生…算了,你别出去,把门反锁好,一切交给我处理,好吗?我不会让洛温阳出事,也会处理那群脑子有问题的人的,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反锁好门。”
琼花听到了那边急匆匆的,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她把又往她腰上缠的尾巴拉开,“好,学姐,我相信你,那你先忙,我挂了。”
“好。”
电话挂断,琼花看了眼凑到眼前的大脑袋。
她看着它半眯着的金色眼瞳,鬼使神差的,狐疑的问:“学长的生病跟你有没有关系?”
“……”
白皙的手指捏上大大的黑耳朵,往旁边儿揪了揪,“嗯?”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姜锦说:“我想挖了他的眼睛,但是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如果我这么做,你会惹上麻烦的。”
琼花抱住它毛茸茸的脖子,手指把玩它的耳朵,“已经无所谓了。”
店里死掉的那些人,可不止一条人命。
琼花长睫低垂。
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那时候哪来的勇气,那么轻飘飘的决定那些人的人命。
她很愤怒,她是那个不发达时代的人,吃了很多苦,也是有运气才能在那么多运动跟波动中活下来的。
所以她不懂为什么这么美好的土地上孕育出这么龌龊的恶果。
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决定杀了他们。
她有些可惜那些人中的年轻人,但仅仅只是可惜他们年少而已,她不后悔。
恶毒的果子就要掐灭在摇篮中。
姜锦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为什么这么说?你是害怕那些人的死,会被算到你的头上?”
它温声说:“你放心,他会处理好的。”
琼花沉浸在灰暗中的情绪一顿,抬头看着它,那双金色的眼睛温和又柔软,包裹着她,“我们会处理好一切。”
“没人会发现有问题的。”
“……好。”
她抱住它的脖子,把脸埋在它厚厚的皮毛里,声音也闷闷的,撒娇一样,“好。”
姜锦微眯着眼睛,享受的被她抱着,被她贴在身上的感觉。
冷不等的,忽然听到她说:“昨天梦里,是你们两个对吧。”
“………”
“…记得把学长身上的情况治好。”
“没问题!”
金色的眼瞳飘忽起来。
周鸾安排的人来的很快,她自己也带着保镖过来了,先把这些抽烟抽的脑子都是洞的男人丢出去,开启空气净化,让人把洛温阳送走之后,她才紧张的,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外,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琼花按住蹭上来想贴贴的姜锦,警惕的看着门口,没出声。
“是我,周鸾。”
周鸾提起晚礼服的裙领闻了闻,没什么酒味儿,只有香水的味道,她再次敲了敲门,“学妹,我带人过来了,你安全了。”
下一秒,门打开,琼花穿着衬衫跟长裤踩着拖鞋站在门内,她的头发有些湿,是汗湿的,皮肤白润的几乎在发光一样,她一只手握着把手,一只手扶着门框,对周鸾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鸾总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种,有种……破戒之后放开了的感觉。
她被她扶着门框弯唇轻笑的样子迷了眼,一瞬间都不会做表情了,脑子一片空白,就看着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掀唇说话的时候,能看到她唇缝内湿润的深红,感觉闻起来都是香的,甜的。
周鸾控制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啊?”
琼花顿了下,感觉学姐的表情有点像喝酒喝蒙了,脸颊酡红,眼神发直,表情呆滞,且身上有酒味。
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谢谢学姐来的这么快,你要不要进来躺着休息一下?”
周鸾听到她叫她进去躺下。
整个人头晕目眩不可置信,“…会不会,不太好?”
琼花以为她不想躺自己睡过的床,就伸手扶着她,“那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她还特意把人给扶到了那个角落里,贴着冰箱放的单人沙发,这里偏的很,没人坐过——她以为周鸾犹豫,是因为洁癖。
周鸾直到被扶着坐下,扶自己的手收回去,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
“……”
“………”
她一个激灵站起来,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怕不是得出事。
“那什么,我得继续回去参加我朋友的生日宴了…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再见啊。”
琼花送她出去之后关上门,感觉后腰被碰了碰,一转头,是那只大型黑猫正在用鼻子顶她的后背。
她捏住它的耳朵,拉着它往房间里走,无奈极了,“你好粘人啊……”
第二天清晨,琼花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的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琼花:“……”
她骤然放松下来,往旁边儿一翻,身体撞到趴在床上的大猫,她拍了拍身侧空着的位置,对可怜巴巴站在床下罚站一样的黑影说:“上来吧。”
黑影没说话,但动作利落的爬上床了,他躺在她身侧,眼巴巴的看着她。
琼花抬手放在他的眼睛上,遮住他的眼睛,入手一片温热,仿佛身边真的躺着一个人一样,“睡觉。”
琼花说:“不要一直盯着我看,闭眼,陪我睡一会儿。”
“……嗯。”
乖顺的,柔软的音调。
琼花也闭上眼睛。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然后琼花就看到了节目组发给她的信息。
因为洛温阳身体高热,进行不了拍摄,且目前ktv店主突然通知有事,休息几天不营业的原因,他们这一组的拍摄提前结束了。
因为拍到的素材够多,所以完全不担心跟其他组比镜头不够。
这个恋综,是种竞技模式,根据同事以及老板的评价,来进行最后定级,定级之后,排名最后的一组会被淘汰,排名前四的队伍,可以留下来。
排名第一的队伍里的两个人,可以分别挑选谁作为自己的恋综对象,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同事。
最后留下来的两个人,可以获得奖金。
所有小组工作都是一周算,琼花这组提前结束,剩下的两天时间琼花在这个城市逛了逛。
其他小组完成任务之后,排名终于出来了。
琼花跟洛温阳因为后期店里突然休息两天,导致缺勤,同事里,只有一部分同事给了她们两个评分,另外的一部分同事联系不到,这导致她们两个的评分,业绩,都不优秀,最后,老板那边儿给他们的评价只能说是友好分,勉强让他们输的不是那么惨。
节目组一周游。
琼花收拾行李走的时候,周鸾跟在她旁边儿全程护送,等快过飞机安检的时候,周鸾才伸手拨了一下琼花的头发。
“这个恋综卖点低,其他组没有什么暧昧跟抓马的场面,虽然有个女的一直热衷于搞雌竞还算有点儿看点,但现在不流行雌竞,到时候被骂是肯定的,而且节目的安保措施做的不够,不止你们小组,其他小组也遇到了不少突发情况。”
周鸾声音很低,“这个恋综接下来就算有热度,也只会是负面的,你提前离开是好事儿,以后你可以有更好的资源,不要因为这个难过。”
琼花笑了一下,“我不难过,谢谢你。”
在其他人感知不到的另一个层面,她的脚下站着一只正常体型的猫,身旁站在黑色的影子。
这一次,也不算全无收获。
飞机在天空破开云雾,直冲向上,发出巨大的嗡鸣声。
而它掠过的,脚下的城市中。
ktv紧闭的店门打开了,拉上了黄线。
连锁ktv老板脸色煞白的站在警察旁边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觉得好奇怪,怎么会莫名其妙突然想把这个店关上几天,然后因为觉得奇怪,我今天才过来看看,谁知道就看到,看到……呕!”
他控制不住的俯身再次吐出来,那种恶心难闻的味道加上大热天发酵两天后的尸臭味,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脸色都是苍白发青的。
“奇怪,这种味道就算关门了,我平时上下楼也应该能闻到的啊……”
“还有,他们的室友这两天没见到他们也一点儿不觉得奇怪,被提醒了才发现不对!”
“太奇怪了,你说会不会是……”
“别乱说别乱说!走走走,今天放假关门!回去都用柚子叶洗洗啊!”
“太诡异了……”
“人怎么可能在不伤害皮肤的情况下,把肉里的骨头碾碎?这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
“房间被破坏的很彻底,到处都是死者们的血手印,密密麻麻叠了一层又一层,地面被尸水跟人体组织覆盖,有效脚印采集不到——这里的这三枚指纹是办公室替换用的话筒上采集的,不属于死者,目前正在跟其他服务员核对……”
“这是店经理运营的一个非法账号,里面一直在发布偷拍视频,偷拍的对象是店里的女性以获取盈利,这个账号在两天前的凌晨十二点四十五分被注销了,不过我们已经恢复,包括被删除的那些视频——有没有可能杀人者跟这个有关?”
“这跟我没关系的啊!我不知道这个玩意在搞这种东西的啊!”
店老板连连拒绝表示自己的排斥。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我——呕!我有钱,有颜,追我的女孩儿多了去了,我没必要搞这种犯法的事情的,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弄清楚啊,这个偷拍是这个经理他自己的行为,与我无关啊。”
他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恨经理,要杀人就去外面杀嘛,死在我店里算怎么回事?我接下来还怎么做生意嘛!”
他们仔细讨论着,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个店里缺少了一个在那天晚上折返回去的,随身都跟着摄像机的关键人物。
人类的大脑就像是被有意识的画了一个圆,他们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的绕开了这个圆思考。
案子小心的调查了很久,每个嫌疑人都被他们跟踪观察了,那些最有可能的女性却没有一个是凶手。
老板也不是凶手。
这个案子在持续调查了一个多月之后,因为另一起更大的社会性案件,他们不得不把这个无头冤案暂时放置。
而因为瞒的够紧,且一直没有结案,这个案子甚至没有在网上激起一点儿水花。
远在另一个城市,加上算法的加持,琼花完全没有看到这起案件。
她回到学校里的第二天,姜明就找过来了。
那天下了一场夏季久违的暴雨,整个空气都是泥土被雨滴激起后,混杂着树叶的,青涩中带着一点儿灰扑扑跟湿润水汽的味道。
空气是凉爽的。
琼花撑着伞走在雨里,脚边是仗着自己纤尘不染,所以变大体积的姜锦黑猫,身边是给她背着书包黑影,她怀里抱着做了很多笔记的思政,撑着伞小心的避开路面的水坑。
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姜明的到来。
还是姜锦的尾巴缠上了她的腰,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伞,看到了站在雨中的姜明。
他一头黑色的长发,松松的束着,站在那里,没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脸上。
姜明的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看上去跟以前差不多。
可琼花莫名的,觉得他比以前危险了很多,很多。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伸手搭在身侧的姜锦身上,目光看着距离她三米远的姜明。
“我来接回我的猫。”
姜明在她的注视下,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怪异,就像是不同的声音挤压在一个频道内,说着同一句话。
明明有铺天盖地的大雨,琼花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说的话。
“它不是你的猫。”
琼花心跳有些快。
她直觉如果就让姜锦这么被带走了,会发生很糟糕的,她不希望看见的事。
“姜明,你让我养了它这么久,它已经是我的了。”
她感觉到身侧姜锦紧绷的肌肉,手指死死抓着它的皮毛,不让它冲过去。
她看着不说话的姜明,“你难道要把送给我的,收回去?”
“……”
姜明眼睛动了动,有一瞬间,他的一只眼里出现了两颗异色瞳仁,“不,我怎么舍得。”
他说:“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他一步步走过来。
琼花能够感觉到身侧的姜锦跟黑影已经想冲出去了。
但她能感觉到,她能够非常,非常清楚的感觉到。
现在的姜明很强。
姜锦跟黑影不是他的对手。
她自己也很难说清楚自己这种感觉的可靠依据是什么……也许并没有依据,就是她凭空想象的,她不确定。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琼花在他一步步靠近的时候,笑了笑,出声询问,“总不能,只是来跟我要猫的吧?”
“对。”
姜明停下脚步,他的面孔分离扭曲出了两张脸,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会让人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在雨中递给她。
“这是我在路上看到,有人在卖的。”
“它很美,有资格成为你的,装饰品,所以我买下了它,送给你。”
他看着琼花,满脸的茫然,偶尔扭曲,他声音木木的,听不出一点情绪,“你会喜欢吗?”
“很喜欢。”
琼花用力拽着姜锦的毛把它往自己身后扯了扯,然后上前两步,忍着害怕,坚定的伸手抓住他递过来的玫瑰枝干。
看到这一幕的姜明愣住了,他呆呆的,像一个程序加载过度导致冒烟的机器,安静的看着她。
看她接过花朵,看她对他露出笑。
倾盆大雨下,天空都是灰色的。
融合了太多的碎片,数不清的独立意识浑浊的拥挤着,努力完成着这具身体最后的想法。
它们是不爱眼前这个人类的,人类对它们来说是一种扁平,毫无存在意义的纸制生物。
它们甚至有些难得的困惑。
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类?
一个连作为食物,都没有任何意义,连美味都算不上的存在,为什么要喜欢,为什么要为了她而变强大,为什么要为了她而融合……
一切一切纷杂的念头,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它们听到了,一直被它们无视的雨声,看到了,她撑着红伞垂眸微笑的样子,闻到了冰冷水汽中掺杂的香气。
这种鲜活的,眷恋的感觉,并不是它们自己产生的。
是对面的两个碎片。
它们太过强大,距离太近的情况下,感官互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奇怪的地方是,它们竟然对此,对她,感觉到了不舍,眷恋。
“那,再见?”
她试探的说着,带着姜锦跟黑影朝另一个方向走,打算绕路。
姜明待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看上去在想什么想不通的难题。
“哒、哒”
琼花看到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薄底黑皮鞋踩进水里,光亮的皮料被污水溅上也毫不在意。
男人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穿了衬衫,西装马甲,手臂上有黑色的束带,束带上绑着类似针剂玻璃瓶的东西。
他浅色的瞳仁带着笑意,不疾不徐的一步步走过来,“果然,跟着你,能有惊喜。”
他给琼花留下这么一句,随后朝着他们身后走去,很明显,目标并不是她们。
琼花撑着伞,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姜明已经跟西装革履的秦致打起来了。
穿着西装并没有任何影响到他的动作,一举一动都利落干脆,同时带着致命一样的狠劲儿。
每一个打击动作,琼花都能他想置人于死地的决心。
与此同时,姜明并没有在此时展现出自己超乎于常人的地方,两个人就像个身手利落的普通人一样,在雨里拳拳到肉的互殴。
“走。”
黑色的粗壮尾巴再次缠绕上纤细的腰部。
姜锦的声音紧绷,“姜明被压着打了,我们得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