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嘞,到底是哪啊!一个时辰了,脚丫子都出血了!’梦索弯腰撑着膝盖,缓解肩膀的疼痛。
她找了个石柱靠着,脱下鞋子检查。
‘鞋底居然没漏,质量真不错嘿。’梦索拍了拍鞋子上的土,高高兴兴的套了回去。
“嗯……还不至于漏鞋底,太夸张了。”梦靖妖时而感叹梦索的夸张行径总是意外的给这趟旅途带来些许乐趣。
真的不像是求生。
梦索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建筑,暂时失语。
即便在梦靖妖的记忆里,梦索都没有见过如此高大华丽的城堡类建筑,颜色可以称得上单调,可上面雕刻的花纹即使有所破损也能看出技术力极其高超。
蓝紫色的色调掩盖了花纹的轻浮,反而增添了几分肃穆,用材采用了大量的莱姆石,昂贵的造价让人不敢想象。
估计雕刻师雕刻花纹的时候心都在发颤。
“花纹华丽精巧,细腻优雅,放眼看去大部分花纹以贝壳,卷草舒花,漩涡为主,典型的科塔利亚风格。”
‘妖,留守者世界存在的时间更早,现在你可不能说人家的风格是科塔利亚风格,这不相当于说爹像儿子嘛。’
‘妖?’
‘搭理搭理我呗,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嗯,我在想科塔利亚和耶洱瑞斯的关系。”
心境里,梦靖妖用枯树枝在泥土地上写写画画,戳着“科塔利亚”这四个字眉头微蹙。
“科塔利亚覆灭的悄无声息,是我上辈子一直没查清楚的隐患,到现在为止我还在担忧幕国会不会以同样是方式覆灭,或者受到科塔利亚王国的影响。”
“两个国家挨得太近了,受到牵连也是在所难免。”
‘……额。’梦索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能通过现在现有的线索推测出科塔利亚王国覆灭的原因?’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没那么神通广大。”
‘那……你干嘛还钻牛角尖嘛,反正肯定想不出来就先不想呗,每次你想问题都对我爱搭不理的。’
梦索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开始捏自己的手指尖。
梦靖妖双唇微张,眼神发直。
她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一条耷拉耳朵的小黑狗?
“好,好,以后肯定想不出来答案的就都不瞎想了,行不?”
话语间,不由的带上了几分宠溺哄骗。
‘行!’在心里欢呼完,梦索笑容满面的往指引的方向走。
梦靖妖松了口气,低头看见脚下自己写的字,犹豫了半晌后,用脚把它们踩平。
城堡内部弯弯绕绕,直线光作为指引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容易把人绕晕了。
梦索再一次停在了一堵墙面前,她已经没心思去想为什么光线能够穿透墙壁,如果不是头顶有房顶,她可能一气之下开始走直线翻墙了。
“要不这样索,你先去城堡外面转一圈,看看光线指向形成的圆的圆心大概在哪个方向,应该就能锁定楼层和房间位置。”
‘行,听你的,反正我是受够了。’梦索有气无力的回应。
众所周知,上天神明这一类的生物向来爱开玩笑。
‘这不,玩笑来了。’梦索看着城堡外,应该是算得上是后花园里,闪闪发光的徽章陷入了沉思。
她在城堡里面转了老半天,结果告诉她要找的东西在城堡外面,几个意思!
“哈哈哈哈,淦!”梦索一边笑着,一边紧捏着徽章不放手。
金光从手掌划过,持金叶者再次获得铭记过去的资格。
梦索盘膝而坐,用手拄着下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看幻影的同时休息一下。
果然,这里原本是个花园,空旷的铁栅栏上缠满了蔷薇,青草旺盛柔软,随风如波浪般摆动,其中不乏夹杂着点点碎花点缀翠绿。
花园的中心站着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手持木剑对峙。他们有着差不多的身高,乍一看无法分辨谁更占据优势。
“骑士对决……科塔利亚王国很出名的对战方式,现在我能笃定,科塔利亚人的祖先就是耶洱瑞斯人。”梦靖妖说道。
两个孩子衣着华贵,装饰纹多样复杂,看起来比较沉稳的那个身着黑色阿比紧身外套和浅金色丝绸背心,白色紧身裤外套黑色的克尤罗特,网纱料的宽领带和袖口衣尾的绸花交相呼应。
另一个孩子衣着相似,只不过外套换成了夫拉克外套,整体色调呈现紫粉色。
交手前看不出优劣,交手后谁强谁弱一眼辨明。
沉稳的那个孩子技巧丰富运用熟练,弱点保护也是做到了滴水不漏,可另一个孩子只知进攻不知防守,攻击套路杂乱无章。
交手不过三个回合,胜负已出。
木剑被击飞了出去,输方握剑的手明显多了一道红印。
骑士对决是公平的,整场观看下来,梦靖妖和梦索没发现有任何一方有作弊的情况。
不过,好像有人输不起。
“唔啊!哥哥欺负我!来人啊,哥哥对决作弊!他打不过我就朝我的眼睛扔泥巴!”说完,男孩抓起泥土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
“怎么回事!欧茌你又欺负弟弟了!”
一个长有棕褐色自来卷短髯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身着宽松紫衣,外罩紫罗兰长袍,金丝绣边,虽是常服但贵气不减。
跟随他身后走来的是一名女子,浅蓝色的蓬松长裙有着繁复的荷叶边,腰束马甲展现她傲人的身姿,纤纤玉手轻握海蓝色蕾丝边绸扇,脚步焦急却不失风雅。
“这二位,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太巧合了?”梦靖妖听着梦索的“同声传译”,撇嘴吐槽。
话音未落,就听见教训的话语直直灌进耳朵里。
“真不知道王室为什么会出你这样的儿子,骑士决斗最忌阴险,你居然还敢作弊欺负弟弟!罚你禁足一个月,好好忏悔自己犯的错!”
男子大声训斥,不分青红皂白。
“不是的父亲大人,我没有作弊!是季维达托他输不起,我是堂堂正正通过决斗获胜的!”
“还敢狡辩,你弟弟这么小难道还会撒谎吗?”
欧茌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说道:“可是父亲大人,我只比他大两岁啊!”
“够了!你也知道你比他大还欺负他,不可理喻,你……”
“陛下,有些过分了。”一旁柔和的女子忽然开口,制止了国王接下来的言论。
“海伦……”
国王回头看向她,显然还想说什么,被海伦摇头制止了。
他皱眉,再次看向欧茌,说话的语调明显柔和不少,但仍然夹杂着怒气。
“给弟弟道歉和禁足一个月,你自己选吧。”
欧茌抬头望向已经被海伦抱起来装委屈的季维达托,却没想到季维达托趁海伦不注意对他扮了一个嘲笑意味的鬼脸。
瞬间,怒火上涌,指甲刺破手掌,他咬牙切齿开口:“我没错,我就是死也不会给季维达托道歉。”
这话一出口,国王暴怒。
“好好好,给你机会你不要,既然不愿意道歉就滚回去关禁闭!”
最先着急的是海伦,她伸手想要拦住转身离去的国王。
“格林巴利!”
“海伦,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别在替他求情了,他欺负了你的儿子,你这么做会伤季维达托的心的。”
格林巴利牵起海伦空闲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园。
海伦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欧茌,满是怜悯与担忧。
“谁要你关心,要不是因为你,母亲也不会死。”欧茌咬牙低语,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徽章,猛地把它拽下来丢了出去。
“父亲,呵,一个铁制的玩具徽章就当生日礼物打发了我,我再也不稀罕了。”
言罢,欧茌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自此,幻影结束。
金光流入胸口,梦索上下把玩着已经锈的不成样子的徽章,倾听着梦靖妖不满的话语。
“什么爹啊这是,就这还国王呢,耶洱瑞斯不会就是亡在他手里的吧,真有意思,真话他是一句也不听啊,假话信的倒是挺快,随心所欲?”
“为什么要我看这样的幻影?喜欢升血压是吧!”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要咱们看这段幻影。’梦索适时开口。
“就是,真上火……不过如果不看,估计没人知道欧茌受的委屈了。这样看来,看了也不是没有好处。”
‘其实,我的意思是这段幻影没有存在的必要。’梦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随手把徽章丢进背包的侧兜里,继续在心中说道:‘给我们看这段幻影是什么意思?是怜悯永久的弱者,还是展现一个可能会心理扭曲之人的卑微过去,以此来为他未来寻求强大的过程中所犯下的错误征求谅解?’
‘如果是前者,我觉得他称不上是真正的弱者,我的怜悯不会浪费在一个吃穿不愁,把自己局限在愤怒和怨恨中的人;如果是后者……’
‘他犯下的错误,和他可怜,有什么关系?’
‘妖,你说格里巴利可能是王国之君,但在我看来,欧茌,才有可能成为灭国的头号杀手。’
“也不必说的如此绝对吧,欧茌并不是只有这两种选择,我还是愿意相信他能跳出你所说的这两种可能的。”梦靖妖在梦索的话中,褪去了充脑的怜悯和怒火,脱离了情绪的控制,回想梦索说的话后,指出了观点中的漏洞。
金光指引再次显现,梦靖妖开始绕着城堡转圈。
‘我也祝愿他能强大且不犯致命的错误,不过这样的人也就不需要别人怜悯过去的自己了吧。’
‘而且,我们一开始讨论的话题不是幻影有没有必要存在么?’
梦索绕着城堡转了一圈,大致确定指引方向在三楼东侧,她走进城堡,踏上了去往三楼的楼梯。
心境里,梦靖妖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失笑嗔骂:“你呀,故意牵着我的思路走,真是被你绕的团团转。”
‘唔,这可不怪我哦。’
“你等着,等你下次再进心境,我多少得给你一闷棍。”
‘咦~脑袋疼。’
“少装可怜。”
三楼的装饰比一楼二楼少了几分待客的生分与拘谨,增添了温馨和休憩的宽松。最中央的双开木门后面,是柔和温暖足以安抚人心的巨大寝室。
“黑胡桃木门,该说不愧是贵族么。”梦索抚摸着有些破损震裂,落满了尘土的门感叹。
寝室里面的环境并没有那么整洁,玻璃窗户被冲击波震裂的碎片飞的满地都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刺穿鞋底。
掉落在地上的被褥枕头浅咖色打底,藏蓝色腰果花点缀,上好的布料如今被尘污掩埋。
光线指向床头抽屉第二层的里面,梦索老老实实的用诅咒之力掩盖住面部和双手,全然没有给梦靖妖教训她的机会。
拉开抽屉的一瞬间,梦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了尘土攻击。
“不是吧,这么远都能闻见土味儿。”梦索虽然没有被呛到,但还是受到了“攻击”。
第二层抽屉里只有一件东西,尘土都无法掩盖它周围的金光。
“被装裱起来的画像?”梦索抓起只剩几个布片的床帘粗略的擦拭干净。
还没擦到看清人脸的地步,幻影就代替她省略了这一步。
手里的画像忽然就没了,明明还能摸到,就是看不见。
窗外的景色变为藏蓝,月光洒进,映照着说不尽的哀伤。
“咳咳咳,海伦……”
梦索向右转头,床上躺着的赫然是抱着画像的格林巴利。
两人不知道这次幻影所展现的时间距离上次所展现的过了多久,但格林巴利疲惫的病容确实震惊到了她们。
“劳疾,而且已经落下了不小的病根。”梦靖妖仅是看了一眼就判断出格林巴利的现状。
格里巴利的气色显然没有上一次幻影里见到的好,米黄色的睡衣领口有隐约可见的血迹,估计是没有洗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陛下,您睡了吗?有要紧事向您报告。”
“咳咳,进来,咳咳咳。”格林巴利把画像收回了抽屉。
“贵安,陛下。”管家举着烛火,快步走进寝室,紧闭房门。
“有什么急事,说。”
“陛下,大王子殿下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