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下一个目标依然很近,不如说是脚下这块陆地足够大,能盛下王室所有的办公用地。
仰头看着高大华丽不输官邸的外交会馆,梦索失去了感叹的欲望。
有的时候,过于富贵的建筑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
金光指引在二楼左数第一个房间,位置明确。梦索推开门,直奔二层。
在房间大门的正上方,钉着“卡雅使者会面厅”的牌子,二层其余的房间分别是其他几个国家的专属会面厅。
房间里,一张棕木长桌占据了大部分都空间,窗户碎裂的尖片部分扎在离窗户近的靠椅上,其余的不是溅落在地就是飞上了桌。
靠椅也在冲击下歪的歪倒的倒,如果这个长桌不是钉死在地上的,估计房间门就被挡的推不开了。
梦索只是轻扫了一眼房间中央,紧接着就转移了视线。
她寻找的东西不在那里。
房间内部,右前方的角落处,矗立着约两米高的铁制柜子,柜门上自带玻璃制成的柜窗,闪烁金光的文件就在柜子里。
梦索上前拉动柜门,却发现柜门被锁死,怎么拉都拉不动。
她忍不住蹙眉,又使劲拽了两下,结果不光没打开门,还落了一脑袋拌着灰尘的铁锈末。
弯腰抖落抖落脑袋后,梦索双臂环胸无言的盯着柜门的锁孔。
‘妖。’
“干嘛?”
‘你会撬锁吗?’
“……会,但很不熟练。”
闻言,梦索双目瞪大,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不是,你为什么会撬锁啊!我记得你也没偷过什么东西……’
“那么惊讶干什么?一惊一乍的,你就那么喜欢吓人玩儿?”梦靖妖轻抚胸口,心想要不想个办法让梦索收敛收敛她的大嗓门。
谁懂啊,自己只不过是走神玩了会儿头发就莫名其妙被人问会不会撬锁,想着自己应该能帮上忙就承认了,结果人家还不领情反问我为什么会!
这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技能,不能说我会撬锁就一定当过小偷啊喂!
梦靖妖平复了下心情,耐下性子解释道:“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是不是有一段刚接秋落他们回来的时候,秋落为了显摆,非要教我撬锁的那段记忆。”
‘显摆……嗯……’梦索闭上眼沉默了半天,直到梦索都快忍不住让她放弃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的睁开眼。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哎呀不是自己的记忆就是摘得慢。’
每次梦靖妖让她回忆记忆时都是一个摘取文件般的过程,给个限定条件后一点一点捋,费老半天劲才能找到想看的。
唯一的优点就是记得特别清楚不怕忘记,也不用担心随着时间流逝,记忆出现偏差,相当于一份完美的备份文件。
‘好,那我就照秋落教的,试试自己撬锁。’梦索言罢,在手中凝聚了一根细丝。
“笨蛋。”
梦索动作僵住。
‘你平白无故骂我干什么?’
梦靖妖压住比火箭炮都难压的嘴角,解释道:“都想到用诅咒之力了,直接用法阵强行破开不就行了?现在的身体不至于连开个锁都做不到,还费劲巴拉的自己撬锁……哈哈哈抱歉哈哈忍不住。”
梦索少见的黑了脸,向来都是她逗梦靖妖,还是头一次当成被笑的对象。
唉,以后还是少开梦靖妖的玩笑吧,被笑确实不太好受。
想着梦靖妖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自卑,梦索心中被笑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笑总比哭好。
梦索尽力屏蔽梦靖妖毫不避讳的笑声,破开门锁后,扽出了那打被绳子栓在一起的发光文件。
“会面记录?”
泛黄的纸面上,墨水字已经模糊的看不太清楚了,也就最上面的四个大字能确保没看错。
幻影如约而至,梦索攥着看不见的文件,走到门口处,双臂环胸靠着门框,专心致志的给梦靖妖做“同声传译”的服务。
方才杂乱的房间瞬间整洁,长桌两侧坐满了人。
“是卡雅和耶洱瑞斯的谈判场合,住在幕国皇宫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两国谈判呢。”梦靖妖眼放绿光,恨不得自己是那些坐在靠椅上准备开始唇枪舌战的两国代表。
卡雅国代表统一坐在长桌左侧面对着梦索,中间位置的男子头戴由彩色翎羽装饰的尖头帽饰,蛇形的图腾在手臂上蔓延,彰显着他更重要的身份地位。
他翘着二郎腿,右手拄着靠椅扶手托着脑袋,用着不屑的神态率先开口。
“我再重复一遍,你们国家的大王子欧茌·堂洛克林,挑唆我国的首席祭祀师阿维拉帕米·莱特,导致她因为协助异国罪人逃脱而引发众怒,被民众判处献祭而死。大祭司大人痛心疾首,再加上他本来就是卡雅国记录在案的罪人,现在两罪并罚,大祭司大人和卡雅国全体民众都强烈要求跨国捉补欧茌·堂洛克林。”
“我们并非无理取闹,所要求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据的,他触犯了我国的法律就要承受惩罚。”
“法律?你们哪里有什么法律!”耶洱瑞斯代表人暴怒拍桌,直接站了起来。
“凡是违背预言的,违背大祭司的,违背神明的,你们通通都判处了献祭,阿维拉帕米·莱特是你们大祭司的亲生女儿吧?就连她都死于献祭,一群疯子,我们是不会把大王子殿下交出去的!”
代表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卡雅语,机关枪一般怒骂发泄一气。
“你们的法律我们也是见识过的。”卡雅国代表依然沉静稳坐。
“你们的法律法规多的离谱,我都懒得看完,不过就说前十几条,那种严苛程度,法典之下尸骨无数,我说的没错吧?”
“终末之战爆发前的法典虽说严苛,但好歹面向全民,真正的公平公正,我们自愧不如,可终末之战后呢?”
“现在的重编法典内容完全是按照你们掌权的少数贵族的利益编纂的,我们至少是面对臣民,完全按臣民的意愿来,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压迫民众的法典只会让国家越治越乱,还不如不存在。”
“你!”代表人心急如焚,可一时半儿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没话说了?你们也别急,从一开始我们就给了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交出欧茌·堂洛克林,另一个就是提高每半年送去我国的奴隶数量,从一千人涨到两千人。”
“就看你们是选择牺牲一个贵族还是仅剩的这点民众了。”卡雅使者洋洋得意的说道。
突然,紧闭的大门被缓慢推开,靠在左侧门框上的梦索被挡住了视线,不得已换了个位置,直接跑到斜对面的墙角靠着去了。
看见来者,房间里的人都惊讶不已。
“贵安,陛下,您怎么来了?”代表躬身行礼,紧接着靠近季维达托低声询问。
季维达托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注视着卡雅国使者团,沉默不语。
他也不恼怒,眼神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就这么盯着他们。
“啧。”那个领头人率先站起身,其余人也不情不愿的跟随着他,僵硬的行礼。
耶洱瑞斯的礼节他们还真做不来,麻烦死了。
季维达托的眼神盯得他们直发毛,估计是想到如果真的惹恼了耶洱瑞斯的国王给大祭司添了麻烦,自己回去也不好过,干脆咬咬牙就过去了,反正最终吃瘪的肯定是耶洱瑞斯。
“卡雅国使者不必多礼,你刚才关于法典的建议我也会听取更改,劳烦你为我国的法治如此忧心了。”
季维达托流利正宗的卡雅语是笑着说出来的,可领头人根本感觉不到半点善意,周围的温度因为季维达托每一个字的吐出变得越来越冷。
‘他当国王,威严气势这一块练得真不错,能压住大部分人,大型场合也能镇住场面。’梦索评价到,她很喜欢局外人的视角,也充分发挥了自己身为看客的权利。
“可惜没见过他处理公务时候的幻影,我还是非常想看看他是不是和他所表现出来的一样精明凌厉。”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你的注意力啊永远都放在有关国家治理的事情上,一件都不放过。’
“啊呀生前留下的老习惯,一时半会儿扳不过来,我也懒得板,又不会给你添麻烦是不是?”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发誓绝对不会逼着你刻意改变什么,行不?’
“有这好事儿?那当然行。”
梦索轻笑,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门口处的人影。
她收敛笑意,探究的朝门口望去,确确实实看到了一个男子背靠墙躲在紧贴门口的左侧。
偷听?
梦索瞥了一眼还在谈判桌两旁还在对峙的两拨人,快步往门口偷听男子的身边走去。
她在男子的面前站定,一时还真没分辨出来他是谁。
‘难道是在过往幻影里没见过的新人?’
男子一直微低着头,给梦索增添了分辨的难度,她干脆屈膝仰头,想从下方看清他的正脸。
‘他是……欧茌·堂洛克林?’
梦索惊于自己的判断,怎么看都觉得他和小时候的欧茌长的不像,脖颈处上更是多了一道长十公分的刀疤,难以想象他是在什么环境下才会得到的这东西。
手部脸部,凡事露出来的地方都有着数不清的细细密密的小伤疤,像是毒虫叮咬后留下的。
“看得出来,他在卡雅生活的这段时间并不好过,甚至可以说非常惨。”
梦靖妖对欧茌多少带点儿心疼,从小就不受亲爹待见,母亲也早早就去世了,唯一关心过他的人还是继母,好不容易硬气一回偷跑了出去,结果还被卡雅国的人给害惨了。
梦索对欧茌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不再盯着欧茌,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待客室里。
“既然贵国不愿意给出其他的协商方案,我们也不强求。”季维达托直接代替了本国的代表和卡雅国使者谈判。
“我身为大哥的弟弟,是不会把他交出去任由你们欺负的。”
“那您的意思就是选择第二种解决方案,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领头人一开始笃定季维达托不敢和卡雅国发起战争,可看着他毫不露怯也没有一点焦虑的神情,心里开始不自主的上下起伏,拿捏不住他真实的意图。
季维达托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以后会以新的数量标准履行合约,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七天后,也就是今年上半年送去卡雅国的人也会按照新合约的数量要求去挑选。”
“咯吱——”
梦索狐疑的看向身边的欧茌,视线慢慢向下,落在他贴在墙上的右手。
‘好家伙手劲真大,贴着雕花壁纸的墙面都能给抠出个洞来。’
再次抬眼,梦索直接和欧茌不甘愤怒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我去他什么时候抬的头?低头时间太长了颈椎疼?’
待客室内。
领头人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可紧接着那种鄙夷的神情毫不遮掩的展露出来。
“不愧是贵族统治下的‘强大’帝国,一个贵族的性命竟然顶的过无数曾经愿意陪你们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战士的后人,开眼了开眼了。”
咯吱——
梦索斜睨了一眼身边人,果然,墙上又多了一个坑。
“呵呵,看出来你对我们国家的热爱了,只是一场谈判而已,居然还劳烦你费心学习我国的治理制度,真是有心了。”
听到此话,领头人瞬间黑了脸。
梦索在这个角度看不见季维达托的表情,不过听他冷静的语气估计是没有被卡雅国使者的话气到。
“我从刚才就想说了,耶洱瑞斯帝国居然真的让自家国王出面,自降身份低声下气的和有仇之国的使者谈判,谈赢了也就算了,问题是也没谈赢啊。再打不过也不至于把自家的尊严抛得这么彻底吧。”
梦靖妖就差把“无法理解”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我也不明白,不过话说既然卡普兰奥,凯斯,塞缪尔都不拦着季维达托,肯放他过来,那应该就是有他们自己的安排,也许以后能在其他幻影里看到呢。’
“那他万一是自己跑出来没告诉他们呢。”
‘你当他是叛逆青少年啊?’
“你敢保证他不是吗?”
‘虽然他看起来至少二十五了,但是……我不能,不过这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有道理,不说了,顺其自然,老天自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