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攀上山头,犯下同一件错误的两个人正在面临着不同的情形。
梦靖妖还在床上“昏迷”着,身边却早已空无一人。
许久未使用的会议室今天却格外的“热闹”,不过这仅仅体现在人数上。
陆景渊站在正中间,面前的圆台上放着那本手册,三位母亲分别坐在了围绕着他的三个座位上。
气氛冷凝,坐在主位的塞壬轻叹一口气,看向了坐在右侧的斯科莉拉,用眼神不断的示意她开口问话。
经过昨夜半宿的折腾,不管后来睡的多踏实,斯科莉拉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她轻抚自己的额头,赶鸭子上架一般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吐向自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家伙。
“手册,说说吧。”
“去藏书馆禁区里拿的。”回答内容不出所料,可他的态度几乎要把斯科莉拉彻底点燃。
趾高气昂,直视自己的双眼,丝毫没有愧疚或是害怕紧张的神情。
斯科莉拉恨不得当即冲上去在这个死小子的脑壳上拍三下。
“为什么这么做?是什么让你想到禁区拿书的。”塞壬率先开口,刻意避开了“偷”这个字,摁下了即将起身冲向陆景渊的斯科莉拉。
“没有为什么,就是好奇。”
这口气,都快捅破天了。这下就连塞壬都按不住斯科莉拉了。
只见她狠狠地拍了下座椅的扶手,猛的站起身冲向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把抓起了他的领口。
“知不知道尊重!怎么昨天晚上不见你这么傲气?你知道就因为你的好奇心毁了你自己的身体吗!你…”
话还没说完,陆景渊就挣脱了她的手,咬着牙打断了她的斥责:“我不尊重?你们真的尊重过我和妖妖吗?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我除了知道你们的名字以外还知道什么?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院里的种种异样吗?”
斯科莉拉都快气笑了,陆景渊现在纯粹就是一个因为自己的“叛逆”和好奇心给自己身体埋下巨大隐患的傻孩子。
“就因为这个?不告诉你和妖妖是为了保护你们啊!我们面对的东西你们两个谁都经不起!”她反驳道。
“保护?保护一个人应该是教会他抵抗危机的能力,而不是把他像易碎品一样塞在角落!”
“你…你…”斯科莉拉原本冷静的大脑此时却挤不出一个字来继续反驳陆景渊,所有的怒气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真当我不知道吗?你们在折间河下了法阵对吧,每年你们都会去加固,可是你们加固完后,哪一个不是吐血气虚?用来遮掩涂在脸上的胭脂厚的都可以做面具了!对,跟踪你们是我的不对,可只要我也学会了如何使用法阵,不就可以代替你们了吗!我这么想有什么错!”说完,陆景渊头也不回的踏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我用你…给我回来!”斯科莉拉快步追了出去。
“那个,姐,我出去看看。”沙耶担心斯科莉拉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赶忙跑出去拉架。
塞壬有些头疼,她没想到陆景渊竟然知道了折间河的事情,这样的疏忽可不只是斯科莉拉一个人的问题。
她站起身慢慢走向门口,猛的想起落在圆台上的手册。
她回身拿书,却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停顿了。
棘草纸的一角,斜露在封皮之下。
“这是…”塞壬轻轻将其拽出,纸上的字迹由于时间长久已经有些看不清晰,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斯科莉拉的笔迹。
上面的内容是用幕国语和卡雅语两种语言所写,幕国字写的有些歪斜,可见那时的书写者对其并不熟悉。
她仔细的阅读了上面的内容,心中的无力感却越来越强。
当务之急,是先缓解斯科莉拉和景渊的关系。
塞壬小心的收好手册和棘草纸,走到阳光下,背手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陆景渊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任凭斯科莉拉怎么呼喊拍门硬是没有丝毫回应。
沙耶蹲在一旁无奈的拄着脑袋,真不愧是她的二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别提她这个“弱女子”了。
这时,沙耶感到有人靠近,一回头看见是塞壬,立刻像看到救星一般蹦哒着扑向了她。
刚要开口诉苦,塞壬的食指就挡住了“洪水”倾泻的出口。沙耶识趣的后退,把空间留给了自己的两位姐姐。
斯科莉拉在注意到塞壬的到来时就已经停止了叫门。她的身子靠着门缓慢滑落,逐渐蜷缩成了一团。
塞壬的手掌温柔的落在了斯科莉拉的发顶,温暖的触感让斯科莉拉无处发泄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她猛的抱住了面前的人,泪水肆意的滑落脸庞。
“好了好了,知道你委屈,不过,在你撒娇之前,要不要先看看这个,嗯?”
斯科莉拉胡乱的抹了把脸,接过塞壬递来的棘草纸。
熟悉的笔迹和内容,斯科莉拉带着雾气的双眼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姐姐,问道:“这个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
“是手册的第一页里夹着的哦。”
“什…”这张纸上,写的全是关于修习法阵的危害和后果,并且每一种结果后面都附上了真实例子。
警告的意味布满了整张纸。
“好好想想吧,凭景渊的细心程度不可能没看到这个救命恩人写的警告条文。”塞壬站起身,示意沙耶一起离开。
“对了。”塞壬停下脚步,侧着头说道:“不幸中的万幸,景渊和那人在天性上有本质的不同。还记得叶海亚大人说过吗?除了那二位大人,凡是命运和诅咒之力有纠缠的人,都逃不过诅咒的侵蚀。”
斯科莉拉心头一震,过往的回忆一幕幕的划过脑海。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那挣脱不开的窒息感愈发明显。她不知道房内的陆景渊听没听见塞壬的话语,她只知道如今的一切不仅是景渊的选择,也是他无法违抗的命运。
斯科莉拉缓缓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拍打整理自己的衣装后,便挺直了腰身向藏书馆走去。
一直躲在门后的陆景渊推开了房门,若有所思的望着斯科莉拉的背影。
天性不同?那人…是谁?
————
两年后
“妖妖,看。”一朵娇艳欲滴的杜鹃花在陆景渊的手中赫然开放。
“哇!好漂亮!”梦靖妖激动的鼓着掌,伸手想要触碰那个吸引她的绝美生命。
“诶,不给。”陆景渊手掌一收一张,让兴奋的姑娘扑了个空。
“哥哥讨厌,快把它给我。”说罢,梦靖妖便追着陆景渊满院子乱跑。
自从三位母亲同意陆景渊学习法阵后,他时不时的就用一些小伎俩来逗梦靖妖开心,不过在他还未学成之前,塞壬她们是坚决否决他想要去折间河帮忙的请求。
“看来,景渊控制的不错,至少目前没有出现精神不稳的症状。”塞壬走到斯科莉拉的身边,轻笑着说道。
“也只是目前,越往后控制的难度越大。”
斯科莉拉心中的郁结虽说化解了不少,但仍然存在。让陆景渊学习法阵的目的除了满足他的愿望以外,更多是为了教他学习如何控制诅咒之力。不过这也只能缓和一时,毕竟,就连叶海亚大人在内,都没有净化诅咒之力的办法。
“对了,妖妖的身世,我有一些猜想,她…”
还未等塞壬说完,一阵缓慢的敲门声突兀的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斯科莉拉双眼微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敲过太阳院的大门。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在刹那间完成。
斯科莉拉走到大门前,顺着门缝窥向外面。
瞧见那来人的身形样貌,她的瞳孔不由得紧缩。
闫胥真。
她当即通过默声法阵通知塞壬:快带孩子们回屋藏起来,是闫胥真。
塞壬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也不由的惊诧,她立刻行动起来,把在外面孩子们都引回了房间,梦靖妖自然也包括在内。
陆景渊凝视着大门,并没有回到房间里,即便塞壬扯着他的衣角往房间里走,他也依然纹丝不动。
若他没猜错,门外站着的,就是他两年前听到的“那人”。
他要看看,究竟是谁,让母亲们如此避讳不及。
斯科莉拉本想所有人都回到房间后再开门,却没想到闫胥真先开了口。
“斯科莉拉小姐,既然您不愿意给在下开门,那闫某就只好来硬的了。”
说罢,在铜门里面的锁链竟哗啦一声断开了。
大门被缓缓推开,留着短髯,身着玄色幕国官服中年男子,跨过了太阳院的门坎。
“这里,果然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啊,你说是吗?斯科莉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