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是漕运使的人负责给京墨送到揽月阁。
这块写着“义商”的牌子,瞧着比揽月阁招牌还大,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给牌匾放好。
强颜欢笑送走漕运使的人,京墨来不及再想旁的办法,就又陷入了忙碌中。
之前云县靠着霍渊“支援”的那些银子和粮草,虽说还能叫流民都不饿死,但实在没有能力将流民都遣送回家。
此次漕运使过来,给京墨送赏赐只是顺带的,最重要的是,是送赈灾银下来。
有了银子,李知县立马开始安排遣送回原籍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三日,张旺叔、小豆子、京墨、刘婆子,揽月阁有空的人都陪着县衙的人一起,按照之前住在揽月阁的流民名单,对照着县衙那边带来的北原郡百姓名单,一一带走,遣送回北原郡。
直到第三日傍晚,送走最后一批人,看着突然出现在揽月阁的霍渊,京墨这才惊觉……
这天是第七天,周雪要离开云县,去往边关了!
天色尚明,京墨坐在楼里看着牌匾,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满心焦躁的等待夜幕降临,并未同霍渊说话。
不应当同路的人,还是少接触,免得给人家错误的念想比较好。
京墨不愿意“一错再错”,主动避嫌,有的人就不高兴了。
他这几日贴心的不过来,给京墨适应的时间,可不是为了让她“主动避嫌”的。
“那日我跟你说的,我心悦你的事情,你怎么看?”
京墨只觉得怕什么来什么。
原本想着以后躲着点就行了,霍渊不至于看不懂自己的意思。
谁知人家几天没出现,一上来出现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拒绝了,霍渊会不会直接反悔,给周雪卖了啊?
京墨的想法对霍渊这种人精来说实在太好懂。
她那圆溜溜的眼睛一转,自以为隐蔽的瞧他一眼,霍渊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我帮周雪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是跟你一起递假消息,才被害的哑巴了,她帮我,我帮她。”
“就算你今日拒绝我,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一切正常,按照计划进行。”
京墨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愿意跟霍渊说话。
“霍世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看哈,你一个世家子弟,还是那种顶级世家,你这种人,就该找个公主娘娘相配,找我一个乡野村姑算怎么回事啊?”
对京墨,霍渊拿出来十足的耐心。
他上前一步,语气诚恳道:“京墨,我不是在开玩笑,聪慧过人,机灵漂亮,我见过的女子如过江之卿,独独你一个,叫我上了心。”
京墨试图继续拒绝:“你我身份悬殊……”
“身份不过世俗枷锁,我霍渊从未在意过。”
“我知你不信,日后且看着。”
霍渊表明自己的态度后,也不再说话。
他现在满心火气,怕京墨继续在说些拒绝的话,他会被京墨刺激的忍不住做点什么。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天色黑沉。
周雪早在下葬前一日,就被京墨从棺木中换出来了。
霍渊的人将周雪带到了城西的义庄,避开义庄看守,将她安置在了义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京墨带着自己的褡裢,由霍渊带着一路轻功,往城西义庄疾驰。
原本京墨是不同意让霍渊这样带着她过去的。
霍渊只用了一句话就说服了她。
“再有三刻钟,周雪就会被带走了。”
三刻钟,凭京墨的脚力到不了城西的义庄。
京墨只能同意。
为了方便赶路,京墨只能被霍渊揽在怀中。
霍渊有力的大手牢牢禁锢着京墨的腰身,感受着腰间传来的热度,京墨有些不适的偷偷动了下腰。
下一秒,霍渊猛地发力,带着京墨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屋顶。
猛的跃起这么高,京墨虽然忍住没有惊呼,但手还是本能的死死拽着霍渊胸前的衣衫。
夜幕下,黑色的残影几个起落迅速远去。
公孙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出来,怪模怪样的学霍渊说话。
“日后且看着~~~”
“切,小京墨配这么个黑心肝的真是亏了!”
“也不知道我的心上人现在在哪个旮旯角落里待着啊!快出来吧……”
公孙淼碎碎念着,去例行公事,给媚娘把脉了。
京墨和霍渊还在专心赶路。
前脚还说了与人家划清关系的话,后脚又被人揽着腰赶路,京墨自觉尴尬,全程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凌冽的夜风吹得人脸和耳朵生疼。
霍渊低头看一眼还没意识到是自己给她挡风,只顾着低头不知纠结什么的京墨,眼中闪过笑意。
“到了。”
最后一个起落,霍渊站在周雪的“棺”前,将京墨放下,为她挡着风的手也放开。
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京墨一个哆嗦,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到风吹是霍渊的功劳,忙红着脸说“谢谢”。
霍渊的人已经将城西义庄的看守引出去了。
整个义庄空无一人。
京墨将周雪从棺材中拖出来,放在地上。
“快起来了,起来了!”
连拍带喊好一会,周雪缓缓睁开眼。
看到周雪睁开眼,京墨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她之前看周雪那个凄惨模样,一度非常担心周雪是真的吃了毒药来着。
知晓京墨大概还有很多话要跟周雪说,霍渊给了手下一个眼色,让他们去外面放风。
他们一走,京墨将身上的褡裢取下来让周雪挎上,又翻出一个布包给周雪。
“这布包里是衣服,有麻质的有皮质的,都是短褐,你出门在外,着女装不方便。”
“你记得平日里别太爱干净,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更安全,免得被下流胚子惦记上……”
“润手的香膏别舍不得用,我给放了二十两的散碎银子,够用的。”
“还有一百多两的银票,我给你分开放了,每件衣服里我都缝了几张挤进去,这褡裢内测……你瞧,就这,这也有,别为了省钱虐待自己……”
“……”
京墨好像那个送儿出门,满心担忧的母亲,恨不得事无巨细交代下去。
周雪眼眶含泪,伸手抱住京墨。
“周雪,不管去哪,好好保重自己。”京墨闭上眼,感受着自己脖颈处沾染的潮湿温度,郑重许下承诺,“总有一日,我要堂堂正正的,将你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