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知府大人,私心盼着您平价售茶。”商进梁垂头丧气归家,将在府衙碰壁的事情告知商名姝,商名姝趁机为自己的游说加码。
“你为何如此信任程二爷?”商进梁不明白。
商名姝一向沉稳,眼光独到令他都望尘莫及,更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出了纰漏,香茗斋将会面临多大的危机。
旁的不提,商氏族人都能恨透他们。
且他们香茗斋囤积的茶叶并不多,以如今的茶叶争抢疯狂,他们半日都无法坚持。
“爹,我们限量限时售茶。”商名姝知道商进梁最大的顾虑是什么,“清点库存,就按三日的量,每人每日限制购茶的数量。售价较寻常时候高出一成,挑些机灵的售茶小郎,若有人问起,一律不答。”
不仅不答,商名姝还会私底下交代这些售茶小郎,露出神秘一笑,给这些人无限的猜想,引得他们冷静反思。
“由得我们做主?”商进梁松不开眉头,“如今茶市,谁家售茶,谁家遭哄抢而空。我们压低茶价,断人钱财,以施家为首正在炒茶价的茶商,势必要联合起来,他们不用费心思,只需煽风点火,雇几个胆大妄为的混子,对香茗斋一涌而上,洗劫而空,我们如何阻拦?”
府中护卫压根不够,茶市人山人海,误伤百姓,又是一场扯不清的官司……
“爹,我有一计……”商名姝知道商进梁是愿意售茶,只要能做到维持秩序,她心里有个主意。
两广茶树虫害,致使徽州府茶市一茶难求,寻常茶叶都翻至数十倍,一些名贵茶叶更是溢价近百倍。
不少人购置茶叶立时出发奔向两广,有些原就是两广千里而来的茶商。
徽州府茶商囤积的茶叶短短五日销售一空,有些茶商关门歇业,自己雇船载着茶叶过江往两广。
香茗斋在此时开门售茶,每种茶叶不过溢价两倍,原本二三十文的茶现在四五十文,这个价格挂出来,不少人揉了揉眼睛,只当把两看成了文字,字。
再三确定售价后,香茗斋的门口排起长龙,人人都想抢购,但香茗斋门口围了两排壮汉,这些壮汉背靠背,胳膊环着胳膊,一排面朝外,一排面朝内,气势汹汹。
管事敲锣打鼓高喊:“香茗斋售茶,每日售茶100斤,每人限购一斤,欲购排队,先到先得,售完关门。请百人之后勿再浪费功夫排队,若有人捣乱,扭送官府,绝不姑息!”
“香茗斋这是玩什么把戏?”
“既然卖茶,为何不一次性卖?还管人买多少?我想买多少还不能买?”
“茶是香茗斋之物,商员外想如何买卖便如何买卖,你嫌少便自行离去!”
离去?傻子才会离去,现在开业的茶行都没几家,能够抢到一斤茶指不定能赚一年的嚼用!
香茗斋还傻傻将茶叶的价格定得如此低,便是卖不出去,他也亏不了什么!
限人购一斤,有些人不满,有些人却拍手叫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知多少人抢不到茶正着急上火,终于叫他们看到希望,限量好啊,人人有份嘛。
“名姝,你的法子不错。”商进梁和商名姝没有在茶行的香茗斋,他心里忐忑,带着三个女儿站在远处茶馆二楼,将茶坊门口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些人当真乖觉排队,夸赞之人比吵闹之人多上许多。
“五十个护卫,围得水泄不通,几人敢闹?”商梓姝紧盯着,觉得这些人能这么平静接受,一是太想购茶,二是商名姝的法子能取悦更多想购却购置不到的人,三是受这些摆出凶神恶煞模样的护卫震慑。
“未必。”商名姝淡淡一笑。
“我们每日售茶100斤,对其余茶商妨碍不大,他们理应不会为此撕破脸……”商文姝不解。
商进梁要做善事,不影响他们继续高价售茶,谁来针对商进梁,不都会让官府厌恶?
官府目前没有缘由插手来控制事态,但有脑子的人都明白,官府定然是乐意看到商进梁这样的行为。
就因商进梁不与他们一道牟取暴利而破坏,这贪得无厌的嘴脸,展露在官府眼里,日后随意卡一卡,生意就能一落千丈。
“若只是如此,如何能达到目的……”商名姝既然答应程赦,就会做好这件事。
香茗斋将购茶的人全部隔绝在外,一个一个放进去,排队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你们说,香茗斋为何低价售茶?”香茗斋的茶叶价格在现在低得让人忧心有诈,直到买到茶叶出来的人,被无数人拦着亲自验证茶叶的确是好茶。
尽管猜疑香茗斋茶叶有诈的心思淡去,他们仍旧不解。
商进梁是善人他们承认,可商进梁也是商人,他能够把香茗斋经营到如今的模样,又岂是寻常烂好心之人?
“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香茗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管他是好心还是歹意?我们买的茶没问题九成。”有不愿多思多虑的人不耐烦道。
“茶叶没问题,可若售卖有问题呢?”有人忧心忡忡道,“我们购茶囤茶,甚至比往年溢价数倍也忍痛下手,不就是为高价再抛售?若抛售不了……”
“你别胡说!”有人高声呵斥,“两广茶树遭虫害,官府发了告示,朝廷不能这般坑骗我们!”
“你如何解释香茗斋此举?”
议论的人一时个个语塞,就连竖起耳朵偷听的人都不知如何解释。
“你们说……”有人迟疑道,“朝廷知晓两广茶树遭虫灾,会不会从别处调茶入两广,商氏知晓这个消息,我们抢的茶真送到两广也卖不出高价?”
这句话令众人头皮一麻,倒吸一口凉气。
有心发这一笔财的人,或多或少懂一些经营之道,朝廷既然将茶树病变公之于众,又怎会不采取措施?由着其他城内的茶市因此闹得不安稳?
被商名姝特意安排的几个,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后,又假装对视一眼,默默离开排队。
弄得不少人心思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