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那儿?”
王小明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确认周围无人后,王小明又走了回去。
“可能是野猫吧。”
王小明折返回来时,夜晚的风吹动他的衣角,古龙香水味道扑面而来。
林夏皱了皱眉头,朝前走去。
王小明伸手去拉林夏,却被林夏一个闪身躲开了。
刚才闪过的人影,让林夏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那个人,好像后勤部的王强。
她想起上周,龙龙无意间提起:“强哥每晚都在你下班的路上转悠……”
难道真的是王强,他在跟踪我?
林夏心里想着,不由得有些郁闷了,一个王小明就够她头疼的,现在还多了个王强。
路灯在地上投下阴影,王强蜷缩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右手紧紧攥着一块碎玻璃。
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地上,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刚才路过的人,似乎是王小明和林夏。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王强轻轻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没有发现自己。
他看着王小明和林夏渐行渐远的背影,心脏剧烈地跳动。
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刚才,他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水杯,水杯碎裂发出的声响让他惊慌失措。
他不敢暴露自己,只能拼命地躲藏,可他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强跌跌撞撞地冲进姐姐家,却在葡萄架下撞见了正在端着红色搪瓷盆倒水的王美丽。
“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
王美丽冷言冷语地问道。
王强低着头,不说话,将流血的手藏进了裤兜。
见他半天不吭声,王美丽心里更添了几分郁闷。
这几天,她常常听见车间有人说,王强喜欢林夏那个女人。
开始她还是不信,后来问了二明,还真有这回事。
她气急了,自己弟弟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女人,没出息。
王美丽心里想着,就愈发想在王强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可见他半天没说话,王美丽在心里想着。
真是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屁!
当初要不是叔叔非要让她把王强带出来,她才懒得管他呢。
懒得再理会他,王美丽斜睨了王强一眼,便径自进了屋。
晾衣绳上的水滴落在王强肩头,他忽然想起林夏蹲在锅炉房给流浪猫包扎伤口的情景。
她弯眉浅笑的样子,温柔得像一只柔顺的小猫。
想到这,王强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强子你听着!’’王美丽把洗衣盆摔得哐当响。
‘‘你跟谁谈恋爱我都不管,就是不能是林夏,她可比你大不少,再说她还结过婚,说不定老家还有孩子呢!’’
王强的脸色变得有些发青:‘‘我知道了,姐。我....’’
这时,听到姐姐和王强说话的王刚也走了出来。
‘‘对,这样的女人,你不能要。’’
在月光的映衬下,王刚的一张脸更显得毫无血色的苍白。
‘‘我...’’
王强刚要说话,王磊又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
王磊是王美丽大爷家的孩子。
一直在听着几个姐姐弟弟的谈话的王磊,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是,强子,哥哥们都是为了你好,听话,乖。’’
王磊一脸的笑嘻嘻。
王强瞥向王磊手中的书,月光下,王强只看清了上面写的一个金什么。
王磊走到王强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回来睡觉吧。’’
几个人说完话都回屋了。
屋外,只留下王强一人,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那张满是痛苦的脸。
.....
女工宿舍亮起暖黄的灯。
林夏透过窗户,看见王小明站在一棵树下抽烟。
火星忽明忽暗,她摸到无名指上的疤痕——那是付虎在老家赌输彩礼钱那晚,用烟头烫的。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情景。
王小明和王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想起了龙龙之前对她说的话,王强喜欢她。
当时她只是一笑置之,可现在,她却开始有些怀疑,也许....。
她不敢想。
她只想好好工作,挣好多好多的钱,尽快的逃离这里,她不知道,说不定哪天,付虎就杀回来了。
...
服装厂看厂房的男宿舍里。
大牙磕着瓜子,看王小明拖着步子回来,手肘猛捅大旺腰眼:‘‘快看!丧家犬回窝了!’’
‘‘人家这叫情圣归来。’’大旺对着绿色塑料镜子捋了捋地中海发型,‘‘真不会说话。’’
‘‘想当年,厂花追我的时候....’’
‘‘追了三个月给你写三十封情书,结果人家家里人不同意是吧?’’大牙笑得喷出韭菜碎,‘‘最后躲被窝偷偷哭的不是你?’’
‘‘你放屁。’’
大旺骂了一句:‘‘我哪天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了,我看是你吧,被你家媳妇给甩了。’’
‘‘就你这样的,你家媳妇怎么看上你这个缺德玩意的,真是缺德带冒烟的。’’
‘‘都是跟你学的。’’
大牙呲着两颗大龅牙,和大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逗贫。
谁也没有注意看向窗外的王小明。
他孤独又落寞的眼神。
二十四岁了,家里已经多次催婚了。
他等不起,他着急的想讨个老婆回家,他不是没有谈过,可那些人都太肤浅,要不就是太幼稚,他都喜欢,只有林夏。
她总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让他想迫不及待的拥有她。
她伪装起来的坚强,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哭泣,让他恨不得想把她揉进怀里,揉碎。
‘‘好了,好了,睡觉。’’
大旺打了哈欠,关灯。
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夜深了,所有人都慢慢的睡着了。
夜风吹散蒸汽,月光把情愫与梦想都熨成平整的模样。
不,还有一个人没有睡着,他正在计划着自己的计划。
或许他永远都没有什么计划,他只知道,林夏是他的。
他娶了她,她就是他的人,一辈子都得给他当牛做马。
生是他的人,死了也只能是他的鬼。
此刻,他正坐在一辆拖拉机上,翘着二郎腿,拖拉机‘突突突’的响。
正在拼命的赶往利民服装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