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楚珩松了一口气,手中的玻璃碎片也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但是身体还是不住地微微发抖,昭示着刚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刺痛感从掌心传来。
楚珩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被玻璃碎片划伤。
耳边传来“乒乒乓乓”翻找东西的声音。
楚珩抬头,就看到娴都拿着医药箱走过来,轻轻抬起自己的手。
“砰——砰砰——”
楚珩觉得,自己刚才还漏了一拍的心跳声,现在越来越快。
……好像自从他有记忆起,除了清醒时会哼着歌谣哄自己的母亲,再没有人会轻柔地对待自己。
……仿佛他就是块易碎的珍宝。
楚珩这才意识到:他原来不是讨厌像omega一样被人呵护着……只是不曾拥有过,所以不断地告诫自己——那不重要,我不喜欢。
不喜欢,所以不会关注,更不会奢求那从未降临到他身上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明白,有些枷锁是自己给自己的。
可当光芒来临的那一瞬间,楚珩的第一反应却是推开。
楚珩一边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沉溺,不能因为这小小的恩惠而满足。
但是一边忍不住沉醉其中,还贪图更多。
一点点。
就一点点。
楚珩这样宽慰自己。
不过看着她包扎的手法,楚珩在不知不觉中眉头紧锁:
她是从来没有给别人包扎过吗……怎么像一个棒槌?
算了,她也是好心……
楚珩惊觉:
他怎么也在不自觉中,贪婪地想要更多?
楚珩眼神变得飘忽,迫切地想要通过什么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猛然间他看到了娴都手背上的血迹,明白了事发突然,她是直接赤手空拳救下的自己。
本意是想关心她痛不痛,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意味:
“所以那些Alpha都是被你打的,然后你又装作自己是受害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珩就后悔了。
但是可能是想要否认掉自己有这种情感,楚珩闭口不言,实际上则是被这种情绪冲昏了理智。
……
第三次遇见她是在那条小巷。
这一天,楚珩刚刚收到奖学金,将母亲送到专业的疗养院中。
因为学业和工作,楚珩尽管不放心将母亲交给别人照看,但是迫于生计也不得不这样做。
看到母亲痴呆的样子,楚珩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Alpha父亲。
楚珩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果然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但是偶尔想起的时候,大概还是会恨的。
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楚珩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将母亲视作自己的累赘,但是有时候也会幻想,如果自己降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可能就会像其他omega一样,上学、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这样按部就班地过完这一生吧。
楚珩就这样出神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那个巷子。
这是他成为beta后,和母亲居住的房子。
之前是没有钱,要学校家里两头跑。现在母亲已经送去疗养院了,大概自己以后也不会常来了吧……
本来楚珩还想着上去看看,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人总是要向前看。
楚珩脚下一顿,但是转换方向准备回军校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这几个地痞。
楚珩迅速调转方向,想要进入楼道中,但是还是被他们拦下,慌乱中母亲的那条项链掉在了地上,被地痞头子踩在脚底。
……那是母亲给他的护身符。
正当他想要用神经毒素药倒他们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楚珩默默收回已经打开的毒素,不泄露自己的底牌。
娴都将项链捡起后,用消毒湿巾擦拭过之后,才交还到自己手上。
楚珩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她看出了自己对异性的抵触……所以才刻意拉开距离。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在昏暗的路灯下笼罩了一层暖黄色的光圈,让楚珩想起自己一直追求的温暖感受。
“第三次了……”
这是她第三次帮自己解决难题了:易感期一次,药房中一次,现在又是一次。
她好像没听清他的呢喃,又重新问了自己一遍。
“没什么,”楚珩告诫自己不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对别人摇尾乞怜,“我是说,谢谢。”
娴都和他告别,但是在听到军校宵禁的钟声时,她突然变得十分颓废。
楚珩当然能联想出,她是因为赶不上宿舍宵禁而苦恼。
鉴于人家是为了帮自己,而且她本身又很有分寸,楚珩脑袋一热,脱口而出:
“……你来我家吧。”
……
楚珩走在前面,娴都跟在后面。
楚珩在余光中观察娴都:见她面色上不显,但是眼神却是在乱转,好像在分析他家的环境。
……楚珩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生出了名为“窘迫”的情绪。
“到了。”
楚珩打开门,将拖鞋拿给娴都。
在打开灯后,看到了她的衣着,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渐渐涌起一丝懊悔。
楚珩借口倒茶,进入了厨房。
厨房中阴冷的环境,终于让楚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理智回笼,懊悔的情绪却愈演愈烈:
她毕竟是个“公户Alpha”,不管怎样,她接受的教育,接触的环境,都与Alpha无异……
自己这个omega,这么做,不是羊入虎口吗?
楚珩将神经毒素拿出来,但是因为打开的时间久了,毒素已经失活,所以他转而拿起刀具防身。
厨房中没有杯子,楚珩为了圆刚才蹩脚的借口,找了很久,才从尘封的柜子中,找出了母亲的杯具——那是她从衰败家族中,带回的念想之一。
楚珩本来是想让她住在母亲的房间,但是她拒绝了。
“哐当——”
楚珩反锁好门,将小刀放回桌子上,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躺回到床上,楚珩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不知不觉中愣神了好久。
楚珩想拉过被子盖上,但是却碰到了那条项链:
它已经失去了曾经拥有过的温度。
楚珩对娴都的印象,在悄无声息地改观。
造物者自刺芹诞生起,便策划了这场名为救赎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