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都来到病房,没想到江父和江修文都在。
江家现在的产业看起来并无大碍,实际上银行都已经向集团下达最后通牒了。
就连薄氏也被连累,产业大幅度缩水,从A市的前端一下子滑到末流。
这还是薄氏紧急切断和江氏的合作,发出声明后,才保下的。
薄越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薄氏太子爷,为了生计,不得不拾起老本行。
但是娱乐圈更新迭代快,同质化竞争激烈。薄越又是一个离异的人,再加上他之前因为结婚流失了大量的粉丝,圈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薄越才和自己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离婚,转头又因为醉酒,被人玩仙人跳,在互联网上闹出了好大一通笑话。
随即薄越又灰溜溜地退圈,跟着自己的父亲重新学做生意。
但是薄氏大厦将倾之势已经无法挽回,娴都在一次晚会上甚至看到薄越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赔笑。
放之前,薄越对这种行为可是嗤之以鼻。但是为了生存,现在也不得不拉下面子,就是为了从前他看也不会看的小项目能顺利落地。
江氏比薄氏的情况还严重,但是江磊和江修文还守着江母,扮演着阖家欢乐的戏码。
既然你们不想让她知道,害怕耽误她的病情,那就委屈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好啦。
哎,没办法,谁叫自己这么善解人意……
娴都无视站着的江磊和江修文,直接坐到唯一的凳子上,放下包,开口:
“我不想旁边有不相干的人,请你们离开。”
“江娴都你——”
江父的手快要戳到娴都的眼上,但是娴都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提起包:
“如果你们的诚意就这些,那抱歉,我还是离开好了。”
“不不不,”江修文立即摆手,“我们出去。”
江修文拦住江父,带着怒视的江父出去,现在病房里只剩下娴都和江母。
“娴……都……”
江母坐起,想和娴都说话,但是因为上次江佑安拿刀挟持她,导致声带受损,现在发声很艰难。
江母想着自己这么艰难地起身,女儿至少会扶一下,但是娴都就是动也没动,权当看不见。
“娴都,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和妈妈说说话?是还在怪妈妈吗?”
“是。”
娴都也不跟她虚与委蛇,抿唇挑眉,反而笑了,多了一股病娇感:
“妈、妈?”
听到娴都这么说,江母刚想应下,笑容都绽放了一半,但是娴都接下来的话让她又呆愣住,笑容半挂不挂,看起来十分滑稽:
“赵女士,你配得上这个称呼吗?”
“娴都,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
“呦,图穷匕见,现在连装都不装了?还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继续扮演一个好妈妈呢!不行啊,赵惠敏,你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娴都突然凑近,直直地望向江母的眼底:
“不过你可是没那么多日子了哦。”
“你胡说什么?”江母因为气急,连续不断地咳嗽。
娴都立刻和她拉开距离,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哎呀呀,怎么还急了呢?”
娴都伸手抚摸上旁边的检测器,江母的眼神瞬间变得警觉且惊恐,担心娴都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娴都指尖轻点,江母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放心,”娴都重新坐下来,用手托住下巴,但是却从指缝里露出灿烂的笑,看起来天真烂漫——如果忽略掉她所说的内容的话,“杀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娴都伸手,葱白如玉的纤长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美中不足的是,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瘢痕。
“也是,你为什么还要装呢?知道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以后再也没办法调制试剂,你心里是痛惜的吧?”
与涉及生意场的江父不同,虽然夫妻二人都从事科研,但是江母才是不折不扣的狂热分子——原主就是她培育出的得意之作。
如果给她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让原主这个天才少女活下来。
可是,这算是亲情,算是爱的话,那和阴沟里的老鼠,大言不惭地歌颂自己的伟大有什么区别?
“胡说!妈妈,妈妈是爱你的……”但是江母已经低下头,躲开娴都的目光,“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把股份全都给你!”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高尚吧?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什么?”江母皱眉,不知道娴都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对。”娴都打了个响指,装作恍然大悟,“你还不知道吧……N-39就是我弄出来的。”
江母激动,以为自己真的培养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娴都你说的是真的吗?”
“哎呀,也不对。”娴都笑容阴冷,像恶作剧一般,低头捉住江母躲避的视线,“准确来说——”
“这是原主弄出来的。”
“什……”江母皱眉,没明白娴都的意思,但是她在看到娴都的眼睛后,瞳孔瞬间放大,呼吸一窒,面色苍白。
娴都盯着江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将一只眼的瞳孔,改变了颜色:
血色的红从眼底烧起,渐渐弥漫到整个瞳孔。似岩浆,似诅咒。中心好像有空洞,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这是娴都灵魂原本的色彩:
充满了杀戮、血腥、哀怨的味道。
江母在空洞中望见了自己丑恶的灵魂。
“啊——”江母尖叫着往后退,但是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娴都抬手,反手一挥,在虚空中轻轻一抓,江母就立刻噤了声。
“嘘。”娴都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轻轻摇头,唇角漾开笑意:
“你也不想把人都引过来的,对吧?”
“其实也可以——到时候脑浆泵开,红白混合物,从开了口子的头颅中缓缓流下……相信我,这一定是他们这辈子见到的‘最美景观’。”
异瞳的女子,顶着自己最熟悉的脸,挟持着自己,用最轻柔的话语,吐出最可怖的字眼:
魔鬼!她是魔鬼!
她到底想干什么?
江母颤抖着嘴唇,想晕却又不敢晕——她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躯壳里怎么住进了这么一个怪物。
娴都侧耳歪头,好像在倾听江母的心声,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猜对啦!”
娴都为江母鼓掌,脸上天真烂漫的笑不似作假。
但是下一秒,娴都收敛笑容,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直勾勾地望向江母的灵魂深处:
“我就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替江娴都复仇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