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沈银翎挽起裙裾,娇娇媚媚地走上前:“臣妇前往小坎寺为父兄和娘亲祈福,细细算来已有半个月没见殿下。臣妇对殿下朝思暮想,殿下可想念臣妇?”
她如往常那般,柔弱无骨地倚向陆映的宽肩。
然而还没靠近,就被玄金卫拦住。
两名玄金卫毫不客气地按住沈银翎,迫使她跪倒在审讯堂下。
沈银翎抬起无辜的小脸:“陆映哥哥这是做什么?您要审我?!”
德顺捧着托盘走上前:“沈夫人,这两样东西你可认得?”
托盘里,赫然放着黑色香囊和香粉。
陆映瞳眸冰冷:“黑色香囊,是从太子妃的床梁上搜出来的。至于香粉,则是你专门用来为她浣洗衣物的香料。太医说,这些香料带有剧毒,若是女子长久嗅闻,轻则精神萎靡,重则不孕不育。沈银翎,你故意示弱进入东宫,谋算的却是太子妃的子嗣。你怎么敢?”
沈银翎像是第一次知道,惊讶地望着托盘上的东西。
“天呐!”她表情夸张地捂住嘴,“陆映哥哥,我不知道这些香料的危害这么大,我只是觉得好闻,所以才用在妹妹的身上。陆映哥哥明鉴,我绝无谋害妹妹子嗣的想法!”
陆映面无表情。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这个女人红口白牙还敢分辨。
她生得美貌,即便跪在阴暗的地牢,也仍旧美的雍容娇艳明珠生晕,好似开到荼蘼的牡丹。
那小脸如此委屈,若非他深知她的性情和为人,他都要相信她是无辜的了。
他缓声:“孤屡次三番告诫你,不要打太子妃的主意,不要把手伸进东宫,你却一直当做耳旁风。沈银翎,孤对你,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是皇太子。
世上本不该有女子忤逆他的意思,挑战他的底线。
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曾是从前背叛过他的人。
沈银翎,太不乖了。
他道:“蕊珠。”
蕊珠立刻从角落走了出来:“殿下有何吩咐?”
“沈银翎暂且交予你管教,孤不想再看见她忤逆孤的意思。”
蕊珠满脸窃喜,连忙拱手:“奴婢遵命!”
眼见陆映要走,沈银翎连忙拽住他的袍裾:“陆映哥哥,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那香粉会导致女子不孕不育,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少女眼眶绯红,楚楚可怜。
陆映垂眸,眼瞳清冷孤绝:“你可知害太子妃不孕不育,乃是杀头的大罪?孤没取你性命,已经是念在从前的情分上,沈银翎,你该知道好歹。”
他冷冷抽出袍裾,径直拂袖离去。
沈银翎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脏深处情绪复杂。
说来说去,陆映罚她还是为了沈云兮。
沈云兮谋害皇嗣和东宫姬妾,他可以不追究。
而她害沈云兮不孕不育,他就要这般罚她。
陆映,还真是爱惨了沈云兮……
沈银翎还沉浸在情绪中,蕊珠得意道:“沈银翎,你大约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落到我的手上吧?”
沈银翎回过神,对上蕊珠兴奋的眼神。
即使身处囹圄受制于人,她脸上也毫无畏惧之色。
她玩蕊珠,就跟玩狗似的。
她冲蕊珠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那又如何?我都害太子妃绝嗣了,可太子却只是吩咐你管教我,未曾吩咐你取我性命,可见心里有我。”
“你——”蕊珠恶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尖,“你胡说八道什么?!太子只会喜欢太子妃那样高贵端庄的千金小姐,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低贱浪荡的罪臣之女!亏你从前还是饱读诗书的国公府小姐,性子却如此下贱狐媚,难怪能爬上殿下的床!我今天就替太子妃好好管教管教你!”
面对张牙舞爪的蕊珠,沈银翎只是笑。
蕊珠更加恼火:“贱妇,你笑什么?!”
沈银翎起身,拍了拍裙裾上沾到的灰尘。
她一步步走向蕊珠,明明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可蕊珠看着她,却无端觉得耳朵疼得厉害,下意识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地撞到地牢墙壁上。
“蕊珠姐姐……”沈银翎凑到蕊珠的耳畔,“我能爬上殿下的床,是我的本事。蕊珠姐姐既然喜欢殿下,何不也试试自荐枕席?虽然说出去是难听了些,可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点子事,你情我愿的,又妨碍到别人什么?”
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格外婉转酥柔,像是长夜里妖精的呢喃低语。
烛影摇曳。
少女垂下卷翘的眼睫,轻轻替蕊珠拨弄发簪:“殿下贵为太子,理应为江山社稷绵延皇嗣,可如今殿下膝下一个孩子也无,导致朝中臣子连连上奏弹劾。我想着,若是蕊珠姐姐能替殿下开枝散叶,岂不是比当暗卫更能为殿下尽忠?所以,蕊珠姐姐自荐枕席,其实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江山大义,而是为殿下巩固储君之位。”
蕊珠听得怔怔的。
她抬眸,沈银翎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人面好看到惊心动魄,低眉敛目间尽是思量沉吟,仿佛是真心实意在为她和太子打算。
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是啊,暗卫每个人都能当。
可是为殿下开枝散叶,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
她绝非是因为爱慕殿下才爬床!
而是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大义,而是为了效忠太子殿下!
蕊珠长长舒出一口气,连脊梁骨都挺直了,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