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注视着谢槿宁,她仍旧是那样淡笑着,明明长了一张祸水般妖艳的脸,却有着温柔的神色,如同暖阳般,包裹着他。
这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这么说。
他的母亲因为厌恶他的父亲,所以也不是很喜欢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庄子,离开了他身边。
而他,为了能挣回军功,让父亲满意,母亲能更在意他一些,从小就上了战场。
这么多年来,每每出征,众人只关心这场仗能不能赢,没人关心他是否能活着回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等他平安归来。
他喉结微动,许久才说出了个“好。”
语罢,他翻上了屋檐,低头看了谢槿宁一眼,这才离去。
谢槿宁望着他的背影,那样意气风发的身影,不知为何,她心中怅然若失,总觉得就要抓不住了。
她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自己多想。
可第二天的时候,她还是让陈荩安排人去跟着祁晏安。
“是。可是小姐,武安王身边的人厉害得很,我怕我们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了。”
谢槿宁只说道“无妨,若是被发现了,就坦言相告。”
“是。”
有了昨日马车一事,谢文清连夜又置办了一辆马车,谢沐瑶自然也知道再在马车上为难谢槿宁也是无用,安分地将马车停在门口,等着谢槿宁上来。
不过,谢槿宁没有上马车,而是让下人去牵了辆新的过来,等着和谢郢川还有谢知礼一起。
马车内的谢殷见状,不忿道“亏得姐姐等着她,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谢沐瑶哀声道“二姐向来不喜欢我,我们切不可与她争执。”
谢殷安慰道“瑶姐姐分明通情达理,那谢槿宁真是恶毒!”
谢沐瑶一脸委曲求全地摇了摇头,安抚着谢殷。
谢槿宁那边压根没管谢沐瑶,等谢郢川和谢知礼上来后,直接去了国子监。
马车到国子监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姜百潼。
谢槿宁朝着她打招呼“阿潼。”
姜百潼笑着跑了过来“宁宁,早啊。”
姜百潼搂上了谢槿宁的手臂,余光瞥见了她身后的谢郢川。
她面色有些无措,口中结巴道“谢,谢公子好。”
谢郢川十分端正地回了个礼,刚要开口,就被谢知礼打断。
“你好啊三公主。”
他摇着折扇就是凑上来,打破了姜百潼脸色上的不知所措,也让谢槿宁扶额叹息。
姜百潼嘴角有些抽搐“啊,好,谢小公子好。”
谢槿宁看不下去了,拉着谢知礼就是往国子监里边去,她不忘回头说“知礼落下了一下午的功课,我先带他进去讲讲啊,阿潼你慢慢来。”
谢知礼一脸懵地就被谢槿宁拉着走了,嘴里不忘念叨着“二姐我不急着学呀二姐。”
“闭嘴闭嘴,个子高站那惹眼么。”
谢知礼“嗯?不挺好吗?”
谢槿宁:……
姜百潼目送着两人拉拉扯扯地进去,心中叫嚣着:宁宁你太棒了宁宁。
她转头瞥了眼身旁的谢郢川,声色温柔道“这是我回京后,你我第一次见面。”
谢郢川伴在她身侧,低声应了声“嗯。”
“当年走得匆忙,还未谢过谢公子当年相护之恩。”
那时,姜百潼的母后去世,再加上谢沐瑶时不时撺掇贵女孤立她,导致她在后宫屡屡被人欺凌,有一次还被推到了水里。
她那时候虽然已经练武,可她还不会水。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淹死了的时候,是谢郢川跳了下去,救起了她。
谢郢川知道姜百潼说的是那件事,他只是淡声道“公主过誉了,微臣只是尽了本分。”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不失礼节,却让姜百潼不太高兴。
她扯了扯嘴角,继续道“那段日子,我过得并不是很开心,还好有谢公子常常翻墙进来,同我闲聊,才让我觉得日子不是那么地枯燥。”
谢郢川听后却是停下了脚步,朝着姜百潼微微俯身,拱手行了个礼“翻墙一举太过轻浮,还望公主看在微臣年少不懂事的份上,莫要计较。”
姜百潼看着眼前同她如此生疏的人,神色落寞,脸色并不是很好。
她移开了视线,冷声道“起来吧,本公主并未计较。”
谢郢川听后,这才直起了身子,同姜百潼拉开了些距离,脸上只有满满的恭敬。
“兄长。”
身后传来了谢沐瑶的声音,她走上前来,朝姜百潼行了个礼,而后拉起谢郢川说道“兄长,你在同三公主叙旧么?”
她说着特意瞧了眼姜百潼“也是,毕竟当年三公主走得那么突然,你们十几年未见,是要叙叙旧的。”
姜百潼皱了皱眉,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直接往学堂里走了。
谢郢川望着姜百潼的身影,原本紧绷的脸这才闪过一抹怅然,他抽走了自己的手,瞥了眼谢沐瑶。
“谢家如今参与了太子之争,虽然与二皇子一派势如水火,可将来不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三公主永远都会是三公主。”
谢沐瑶眼睫颤了颤“沐……沐瑶听不懂兄长的意思。”
谢郢川脸色冷了冷,上前一步,整个人的阴影将谢沐瑶笼罩。
“我的意思是,今时不同往日,莫要像从前那样,去找三公主的麻烦了。以父亲的性子,到时候,谢家未必救得了你。”
谢沐瑶有些结巴地回道“好,好……”
谢郢川这才退了几步,朝学堂里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原本神色慌张的谢沐瑶,眼中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三公主永远是三公主?”
“呵,我看未必。”
谢沐瑶带着难以捉摸的神色,目送着两人的背影远去。
在国子监的日子过得很快,姜百潼坐在她身旁,常常撑着脑袋打瞌睡,有时候会借她的书抄笔记。
她看到谢槿宁那一页的字后,总是会感叹“宁宁,你的字也太好看了吧。”
“嘶……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后边的谢知礼凑过来瞧了眼“好看的字不都一样吗。”
姜百潼点了点头“对对对,我看是。”
谢槿宁笑着听他们打趣,余光瞥了眼后面低头翻书,沉默不语的谢郢川,又瞧了眼姜百潼。
这两人,好像从那天早晨说话后,就一句话都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