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便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裴行远对此深有体会。起初,他想着主动找亚萍,直言相劝:“妹子啊,棒梗这小子人品堪忧,你还是尽早离开他吧!”但他心里清楚,这话一出口,保管会被亚萍怼得哑口无言,七叔一家也定会对他横眉冷对。在七叔一家人眼中,棒梗作为插队知青,来自京城,生得一表人才,文化水平也不差,能和自家丫头好上,那简直是他们家丫头修来的福气。这种想法在乡村并不少见,裴行远要是硬要拆散这两人,大概率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当裴行远一行人看到远处裴家村的农田时,他已绞尽脑汁想出好几个办法,却发现除了想办法把棒梗弄走,似乎别无他法。“妈的,便宜棒梗这小子了,为了堂妹的幸福,我居然得耗费自己的人情,把他弄回城里。”裴行远暗自嘀咕。像棒梗这样的知青,如今回城的途径只有两条:一是考上工农兵大学,二是找一家城里的单位接收他。
考上工农兵大学这条路,裴行远直接排除了。这其中涉及一个关键问题,工农兵大学可不是谁想考就能考的,每年的名额极其有限,这关系到一个家庭改变命运的希望,想让别人把这个机会让出来,难如登天。他也绝不可能为了棒梗,动用强硬手段去谋取这个名额。思来想去,就只剩下让京城的单位以招工名义把棒梗弄走这一条路了。这对他来说倒不算太难,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面,只要放出风声,说能提供去东瀛进修的机会,保证京城的某些单位会争破头把棒梗招进去。
回到村里后,裴行远没有立刻去找棒梗,而是先去了七叔家。见到堂妹亚萍的那一刻,他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松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他的心便沉了下去——计划得改变了。这丫头竟已偷吃禁果,不用问也知道她把身子给了谁。“狗日的,就算我把棒梗弄走,亚萍可怎么办?破了身的她,再想找个好人家可就难了。”裴行远心中怒火中烧,大骂一声“王八蛋”,二话不说,扭头就去把棒梗约到了小树林里。
棒梗一脸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裴行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裴行远一拳打翻在地。“你大爷的裴行远,我,我……”这一拳力道十足,棒梗捂着肚子,张大嘴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他艰难地爬起来,恼怒地看着满脸煞气的裴行远,却又不敢还手。小时候被鸡毛掸子狠狠抽打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深知自己根本打不过裴行远。“你什么你,棒梗,你小子胆子肥了啊,居然把我妹妹祸害了,说吧,这事该怎么办?”裴行远怒目而视。棒梗再次露出惊愕的神情:“你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裴行远又是一拳砸在棒梗的肚子上,随后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看着他痛苦的脸,要不是怕亚萍寻死觅活,他真想把这张白净的脸蛋揍得鼻青脸肿。“明天去我七叔家提亲……”“不行!”棒梗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嗯?”裴行远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下他是真的动怒了。手上猛地用力,掐住棒梗的脖子,将他高高举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拼命挣扎的棒梗,直到他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脸渐渐发青,才松开手,任由他摔落在地。“咳,咳咳……”棒梗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看向裴行远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裴行远踢了他一脚,手掌握紧又松开,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拿走了我妹妹的身子,居然连名分都不想给她,老子真想弄死你!”话音刚落,棒梗吓得尿了裤子,连忙爬起来,爬到裴行远面前,抓住他的裤脚哭喊道:“裴哥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人,你饶了我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顺着裴行远的意思说去提亲。“所以你只是馋我妹妹的身子喽!”裴行远的声音很轻,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像一道炸雷,震得棒梗的心神都快冻结了。
直到此刻,棒梗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竟没顺着裴行远的话答应去提亲。“啪!”他悔恨交加,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努力让眼神充满真诚,抬起头看着裴行远道:“裴哥儿,我和亚萍是真心相爱的,我明天就去她家,不,今晚就去她家提亲!”山风呼啸,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看着沉默不语的裴行远,棒梗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缓缓弓起腰,低下头看着地面,盘算着趁裴行远不注意逃跑,只要跑出林子,跑到知青宿舍,他就安全了。“呵!”裴行远低头看着棒梗自以为高明的拙劣表演,暗自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拍去他身上的草叶子。“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好好对待我妹妹,你要是敢始乱终弃的话,哼,这就是你的下场!”“咔嚓!”随着一声巨响,一棵大腿粗的松树在裴行远的重击下缓缓倒下。棒梗看着倒下的松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姓裴的他妈的还是人吗?”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哪敢呢,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亚萍妹子一口吃的,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真是贱皮子,不抽你两下你就不乖!”裴行远拍了拍棒梗的肩膀,在他的目光中,悠然地离开了林子。棒梗看着裴行远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沮丧的神情。如果说之前他还想着怎么整治裴行远,现在,他走到倒下的松树前,伸手摸了摸断裂的茬口,心中满是后怕。“算了,裴亚萍长得挺可爱的,配我棒梗也还行吧!”棒梗再次看了一眼松树的断茬,摇了摇头,长吁短叹地朝七叔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