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哥悄悄瞥了一眼满脸鲜血、神情呆滞的蒋伟杰,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唏嘘。就在不久前,自家龙头还在这蒋家大宅中风光无限,享受着众人的簇拥和敬畏,可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模样。他忐忑不安地看向一脸笑意的裴行远,紧张得喉咙干涩,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暗自揣测,大佬该不会要拿他怎么样吧?
“裴先生,我真不是故意想偷看的,我就是……”飞哥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声音里满是惶恐。“就是好奇是吧?”裴行远目光锐利,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飞哥讪讪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裴行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有没有兴趣坐观塘区话事人的位置?”“我?”飞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他能感受到周围一道道或嫉妒或审视的目光如芒在背,心里瞬间打起了鼓,连忙拼命摇头。观塘区话事人,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他又怎么会不想?但此刻,这么多道上的大哥都在场,他担心自己就算有幸坐上这个位置,也难以坐稳。飞哥瞧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大只佬,只见他的心腹傻强正满脸杀气地盯着自己。然而,一想到今晚坐在院子里时自己发下的誓言,飞哥内心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狠狠地回瞪了傻强一眼。妈的,都是出来混的,谁怕谁?你要是不服气,大不了出去就和你拼个你死我活!“老板,阿飞听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飞哥挺直了腰杆,大声表着忠心。裴行远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靓坤的心腹刘明仁身上。从靓坤被杀那一刻起,这个人就异常镇定,裴行远心中暗自思量,他才是自己心目中最合适的洪兴新龙头人选。
裴行远缓缓走到刘明仁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大哥被我的人杀了,你不想报仇吗?”刘明仁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我把坤哥的家人照顾好就行了。”他看着地上靓坤那已经变得惨白的脑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说不出的痛快,又有一种前路茫茫的茫然。那个平日里狡猾如狐、凶狠似狼的靓坤,就这么死了?“好,我欣赏你,铜锣湾的话事人,你来做吧!”裴行远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什么?”刘明仁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带微笑的裴行远,对方的眼神深邃莫测,仿佛能洞悉他内心的一切秘密。刘明仁本能地想要拒绝,可一想到自己背负的特殊使命,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最终还是缓缓点头答应了。
“很好,现在所有话事人都齐了!”裴行远双手轻轻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一个黑衣男子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将一个手提箱打开放在桌上后,又迅速退了出去。“老刘,你来把这些材料发一下。”裴行远对刘明仁说道。刘明仁满心好奇地走到手提箱前,只见里面装满了文件,最上面一份文件上赫然写着蒋伟杰的名字,一种猜测在他脑海中悄然浮现。他继续往下翻,果不其然,看到了每个话事人的名字,甚至包括已经死去的靓坤和大只佬。于是,他按照名字,将这些文件一一分发下去。众人满怀好奇地接过文件,在裴行远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打开。没过多久,房间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每个拿到文件的话事人都紧紧攥着文件,脸上写满了惊恐,纷纷看向裴行远。刘明仁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拿起属于靓坤的那份文件看了起来。只看了两页,他就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其他人会露出那般见鬼的表情。这份文件简直就是一份铁证如山的犯罪材料,里面详细记录了靓坤的种种罪行,甚至连他藏在海外的情人、私生子以及秘密账户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太可怕了!这种一切秘密都被赤裸裸揭露的感觉,让刘明仁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又迅速翻看了自己那份文件,发现其中也记录了自己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裴老板,我十三妹发誓,从现在开始,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十三妹率先打破沉默,急切地表着忠心。“对,对,我也是!”其他话事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众人都争着向裴行远表明自己的忠诚。飞哥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些争先恐后表忠心的大哥们,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好奇得不得了,那些文件里到底写了什么,竟能让这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们如此惧怕?裴行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嗯,很好,刘明仁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众人如获大赦,纷纷退了出去,就连呆呆傻傻的蒋伟杰也被十兵卫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出去。当房门缓缓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裴行远和刘明仁两人。
“坐!”裴行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静。刘明仁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地坐了下来。他隐隐有一种预感,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恐怕已经知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刘明仁,今年三十一岁,一九六三年被皇家警察学校开除,我说的没错吧,刘督察?”裴行远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在刘明仁听来却如同一记炸雷。刘明仁的身体瞬间紧绷,全身的肌肉都紧张得僵硬起来,可片刻之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松懈了下来。他苦笑着看着裴行远,无奈地说道:“你果然知道了!”“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你吗?”裴行远靠在椅背上,目光紧紧盯着刘明仁。刘明仁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不知道!”裴行远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手提箱,缓缓说道:“同样的材料,我给你一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洪兴的新龙头了!”“我拒绝!”刘明仁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还想回去当你的警察?”裴行远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明仁,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三年又三年,你在社团里面呆了十年了,手早已经脏了,你已经不是白的,而是灰的了,你回不去了!”
刘明仁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手指着裴行远,大声喊道:“你胡说,我是警察,永远都是白的!我是高级督察刘明仁,现在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每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裴行远却不为所动,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刘明仁的威胁只是一个笑话。刘明仁站在那里,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渐渐地,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颓然地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档案上的高级督察,根本没有实际权力去抓捕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裴行远说的没错,在道上混了十年,他早已看清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充满了灰色地带。“贼永远是抓不完的,与其回去后发现自己其实一个贼也抓不了,不如留下来帮我把这些家伙管起来。”裴行远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刘明仁一个人在房间里低头沉思。窗外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显然裴行远已经离开了。“啪!”刘明仁看着怀里的档案袋,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叫十兵卫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他缓缓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一会儿,顿时脸色煞白。原来,这里面装的正是他留在警务处的秘密档案。呵,看来这个新龙头他不当也得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