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冷风呼呼地吹在木户有三的脸上,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额头的汗珠不断滚落,一滴滴砸在擦得光亮照人的木地板上。木户有三不敢伸手去擦拭,生怕惊扰到正陷入沉思的松下库代,只能任由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心跳也愈发急促。
与此同时,一种被曾经自认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羞辱的狂躁情绪,在他心底疯狂滋生、不断蔓延,这股狂躁如同一把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促使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决定将家族最大的隐秘,毫无保留地向松下库代和盘托出。此刻的他,已全然不在乎这个隐秘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让家族回归尊贵的贵族行列,恢复家族曾经的无上荣耀!况且,他已六十三岁高龄,再不奋力一搏,恐怕此生再无机会。
“松下大人,在下有一个事关帝国的大秘密要告诉您!”木户有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几分颤抖和急切。正在沉思的松下库代缓缓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士下座的木户有三,被这所谓的“大秘密”勾起了浓厚的兴趣。哦?大秘密?区区一个平民,莫不是把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当成了天大的机密吧?松下库代心里暗自揣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木户有三偷偷瞥了一眼松下库代那满不在乎的神情,心里一急,连忙低声说道:“松下大人,在下的祖先是当年天皇陛下遣往大唐的遣唐使坂良公。”“遣唐使?可有证明?”松下库代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满脸谄媚的木户有三,脸色瞬间郑重了几分。木户有三一看有戏,心中一喜,立刻起身,恭敬地示意松下库代跟他走。
两人来到书房,木户有三打开一间密室走了进去,不多时,抱着一个漆木盒出来。随后,他当着松下库代的面,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一摞文书。“松下大人,请看!”虽然还未上手翻看,但松下库代第一眼就感觉这些文书的纸张极为古老、考究,隐隐约约间,竟有点像是皇室专用的月白纸。于是,他的神情也变得庄重起来,动作轻柔地打开这些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的记载。
这里面有木户家的族谱、遣唐使的任命文书,以及最重要的——木户有三所说的那个大秘密。松下库代拿起一个一看就来自某个物件的碎片,仔细端详起来。只见这碎片质地奇异,既不似金,也不似木,拿在手里,竟让他有一种目眩神迷之感,恍惚间,松下库代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魂牵梦绕的天国。
“砰!”松下库代惊恐万分,手一哆嗦,那奇异物体掉落在地板上。他猛地揪住木户有三的衣领,大声吼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您也看到了,是吗?”木户有三的声音传来,松下库代看着他的脸庞,突然觉得他的神情诡异至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啪!”松下库代猛地一巴掌将木户有三抽翻在地,怒喝道:“八嘎,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松下库代甚至怀疑这东西是辐射矿物,一想到这儿,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房间。
不过,对面的木户有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赶忙说道:“您放心,极乐镜对人没有危害,木户家世世代代守护着祂,一直都受到了祂的庇护。”木户有三虔诚地捡起地板上的奇异物体,郑重其事地放进漆木盒里。“极乐镜?”松下库代再次看向这个东西,瞬间明白为什么会冠以“镜”的称呼了,这东西的形状确实像是一块铜镜破碎后的碎片。至于木户有三所说的极乐镜无害,再看看眼前已经六十多岁的木户有三,松下库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个什么极乐镜就是你所说的大秘密?确实很神奇啊,木户桑,我先前小看你了!”松下库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叹。“不敢,松下大人只要不怪罪在下,就是在下最大的荣幸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木户有三向松下库代道出了这个极乐镜碎片的来历。原来,这个东西乃是当年大唐则天女皇明堂大佛顶部供奉的一件至宝——极乐镜的碎片。
“传说当年一到月圆之日,凡是身处明堂大佛之下的人,都会进入一个灿烂无比的极乐世界,只要是从极乐世界回来的人,无不对则天女皇陛下死心塌地。”木户有三缓缓说道。“难道,你的先祖坂良公也进入过这个极乐世界?”一想到刚才差一点就触摸到的那个美妙天国,松下库代信了,这无疑是真正的无上至宝啊!木户有三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松下库代的神情渐渐狂热起来,他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
松下库代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看向木户有三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贪婪和杀机。面对松下库代毫不掩饰的目光,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的木户有三,突然挺直了腰杆,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松下库代顿时意识到木户有三的不对劲。“木户桑,难道你不怕死吗?”松下库代冷冷地问道。“死?在下已经六十三啦,活的够本了,松下大人,不要妄图从在下的嘴里撬出关于极乐镜更多的情报,要想找到完整的极乐镜,必须带上在下!”木户有三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松下库代沉默了,他凝视着眼神疯狂的木户有三,这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二十多年前,帝国军队里有太多这样的疯子,他们漠视一切,为了某种目标,友情、亲情,甚至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有时候他也在想,会不会正是这些疯子,破坏了天皇陛下和帝国的大业呢?“木户桑,你是个真正的武士!”松下库代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敬意。木户有三闻言,露出了矜持的笑容,屋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双方再次回到庭院的走廊,面对面跪坐着。与一开始相比,松下库代此时对木户有三的态度平等了许多。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松下库代将之前在香江获得的情报透露给了木户有三,木户有三这才终于得知了许和平的身份来历。“这么说来,这个许和平就是许一城的儿子,那么他要回佛头就是为了给许一城正名?”木户有三问道。“没错,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许一城给我的是假佛头,八嘎……”一想到自己被许一城摆了一道,木户有三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对面的松下库代不置可否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进不去华夏,如果我们连华夏都进不去,那找到极乐镜根本不可能,所以……”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