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面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声音严肃如常,“台下可是齐爱卿的二公子?”话虽是对着齐大人在说,眼睛却是定定看着台下的齐彦。
众大臣的目光也尽数集中在齐彦身上。齐彦抿了抿唇,眼睛暗暗转了一圈,保持着弯腰拱手的姿势,声音洪亮非常,“回陛下,臣……在下……我……”年轻的齐彦有些尴尬,眼睛滴溜溜的转,使劲回想昨日教授规矩的夫子是如何讲授自称的。台下众人见此,又是心惊,又是想笑,一时间,神情甚是古怪。
此时,无人知道,端坐于高台上的皇帝,一只手正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防止笑出声来。
“草民……”
旁边齐磊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压着声音小声提醒着齐彦。此时,京都受人追捧的齐大公子,当朝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齐磊,越发后悔刚才没强硬的拦住他贪吃的弟弟,他眉头皱的更紧,此事还未收场,想到回府后还要被父亲教训,他更是头大。
“回陛下,草民名叫齐彦……”
齐彦总算流畅的将话说完。
皇帝微微点头,眼睛往齐彦齐磊桌前扫了一圈,才状似随意的开口。“齐二公子可是饿了?”
此话一出,台下又传来女子压抑的低笑声。
孟语嫣同样抬眼看去,面对或轻或重的嘲笑声,主人公齐二公子却是一脸坦然,似乎仍是不以为意。
齐彦听到问话,忽自然的站直身体,抬起头颅,“昨日……”
话音刚出,旁边齐磊便暗暗踢了他一脚。
齐彦感受到痛意,似是回过神来,复又弯腰低头回答,“回陛下……”
“齐公子不用拘谨,站起来回话。”皇上随意摆了摆手,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是,齐彦谢过陛下。”齐彦站起身来,明显松了口气。
声音带着郑重与悲悯,“回陛下,这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百姓耕种辛苦,草民见不得浪费,更何况这宫中点心甚是精美可口,草民见之欢喜,便多用了些。”他声音洪亮,说得一脸坦然。
“哦?”皇帝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说得好,说得好,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是该节俭,是该节俭。”说着,他目光转向其他众臣,冷冷巡视一圈,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众爱卿一直上书,言百姓耕种不易,要轻徭薄赋,朕每每看之,心中甚慰,平日一直身体力行,带头崇尚节俭,往日也一直认为众爱卿亦是节俭之人,怎的今日,爱卿们桌前的点心,却是一点未用,是这点心不好,还是?”说着,皇帝声音越发冷厉严肃。
众人一听,却是心中大骇,惶恐的低下了头,“陛下,息怒……”
“陛下,这点心珍贵,老臣欲将它带回献给家中老母,因而才一直未用。”
“陛下,老臣也是想留给家中幺女。”
……
一时间,台下众人说出了一大堆借口。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皇上欣慰的点点头,“倒是朕想岔了,正如爱卿所言,这宫中糕点确实不错,但爱卿们也不必如此节省,尽管享用便是,待爱卿们离宴之时,一人带一份回去给家人即可。”
“是,臣谢过皇上,皇上英明。”台下又是一阵高呼。
皇上摆了摆手,微笑着说:“众爱卿以身作则,崇尚节俭,朕心甚慰。”他的目光扫视着殿下的文武百官,眼中似是充满了赞许和期待。大臣们微微鞠躬,面容严肃,他们深知皇上的话语虽然简短,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不容忽视。
“朕深知,节俭乃国家之本,亦是民心之所向。”皇上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然而,节俭并非易事,需要众爱卿共同努力,以身作则,方能使节俭之风盛行于朝野。”
闻言,台下一些大臣却是身体一僵,头不禁更向下低了几分。
“朕希望,众爱卿能将节俭之风贯穿于日常生活之中,无论是饮食、穿着还是居住,都能做到俭朴为上。同时,朕也希望众爱卿能引导家人、亲朋好友,共同践行节俭之风,使之成为我朝风尚。”
皇帝目光似是不经意看向一旁的女眷桌,吓得众人僵直身体,连呼吸都轻了。
文武大臣们皆是纷纷点头附和,丝毫不敢反驳。
“此外,朕还欲将加强对节俭的宣传和教育,使更多的人了解节俭的重要性。”皇上继续说道。目光停在了丞相身上,“那此事,就辛苦丞相大人了。”
闻言,丞相身体更是僵硬,众人皆是小心查看他的脸色。丞相大人再不敢耽误,忙站出身来,“臣领命,老臣定不负圣上所托。”话语铿锵有力。
皇帝点了点头,起身站起,离众臣更近了几分。“朕相信,只要我们君臣一心,共同努力,定能使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皇上圣明,君臣一心,安居乐业。”
随着皇帝话音落下,他们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心中更是明白,今日过后,他们定要出血一笔,且以后他们定要日日节俭,切不可再同以往那般,否则那弹劾他们的折子,就不知何时会呈到圣上面前。
自宫宴那日后,齐家二公子齐彦可是一举成名,朝中众臣因这事对齐家可是多有嫌隙。朝臣每每想买不敢买,想穿不敢穿,想吃不敢吃时,都要将齐彦咒骂一顿。好在虽然过程不美,结果却是不错。
众臣一改奢靡之风,吃穿用度都不似以往那般大的排场,就连后院日日包下京城戏班的女眷们,也消停下来。京中民众在知道皇帝带头崇尚节俭后,更是大受鼓舞,直呼遇到贤君。那段时日,书生日日写文章传扬歌颂,说书先生日日在茶楼酒肆将皇帝的节俭之举编成故事讲给听众听,就连稚子也知道背诵“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一时间,节俭之风盛行,攀比之风渐消,京城内外,人人都以节俭为荣,以奢靡为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