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山是在厨房里见了秦娘子的三个女儿的。
他从武大郎怀里抱过打着哭嗝、满脸泪痕的小丫头,自衣兜里掏出一颗麻花糖,温声哄停了她。
望着两个眼神怯怯、泪花闪烁的慌乱丫头,他双眸带笑,轻声抚慰几句,挥挥手,让武大郎带她们先去正堂拜见祖母,再找孟蒹安顿好这三姐妹。
武二郎磨磨蹭蹭,边走边回头看孟青山的脸色,生怕平静过后,便会有狂风暴雨袭来。
孟青山一脸淡然的看着他,抬手虚点,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嘿嘿……”武二郎挤出一个别扭的谄媚笑脸,连滚带爬跑出了厨房。
孟青山吩咐了孟伊和杨婶几句,将放置在厨房墙角的那六只竹鼠扔进背篓,捧着出了厨房。
院子里,小石头和大郎正从马车里卸货。
孟青山把背篓放在水井边,眼神扫个院子,问道:“石头,让你买的粮食和粮草呢?”
小石头赶紧回道:“粮铺的马车不得闲,下午才回得来。”
“送货的小二不识来家的路,我便让牲口行的小二下午来时,和粮铺马车一块进村。”
孟家庭院牲口众多,粮草消耗甚大,偏堆放粮草的地方有限,每隔七日,牲口行的胖老板便会安排伙计送粮草和豆饼进来。
他挠挠头,面色愁苦的继续汇报:“小山,粮食又涨价了,精米每斤涨了五文钱,细面、粗面、棒子面、糙米、陈米和豆粮也都涨了。”
孟青山垂眸道:“荒年,粮食涨价不足为奇,明年秋收之前,老百姓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离惊蛰还有两个多月,即便明年风调雨顺,在地里庄稼未曾收割前,若官府不发放赈灾粮,北境的粮价怕是会一直居高不下。
小石头看着孟青山,欲言又止,最终低垂着头,双手接过大郎从车里搬出来的竹筐,抱着进了正堂。
“你搬完东西,把这几只竹鼠杀了,烫毛、刮毛后,用干草把表皮烧一烧,再劏五只母鸡,等会厨房要用。”
孟青山望着他那蔫了吧唧的背影,扬声吩咐道,随即走向从马厩出来的尚守疆。
这时,王员外一行人也从正堂里走出,面带恭维的走向尚守疆。
尚家儿郎守护北境千年,即便如今势微,但也不是他们这些商贾可以看轻、怠慢的。
哪怕再落魄,尚家家主跺跺脚,这小小宁远城也要震荡几分。
孟青山笑着问道:“大哥!昨夜拉回去的那些野猪和山羊可都卖完了?”
“减了几文钱,生意甚好,除了那头野猪王无暇处理,其他的都已尽数卖了。”
尚守疆哈哈笑着,视线看向迎面而来的王员外等人。
“见过尚大爷……见过尚将军!”王员外五人揖礼问好。
尚守疆抱拳,朗声道:“诸位来了孟家庭院,既是我家弟弟客人,那便也是某的客人,无需太过多礼。”
众人闻言,心思泛动,暗道这孟家小郎君果真是有大本事,竟能得尚家大爷如此厚爱。
坊间传闻,孟家小郎君能让尚家大郎随他一起血洗姜家商会,此言绝对非虚。
“大哥!你先去正堂烤烤火,暖暖身子,等会和老薛他们处理那头熊罴和花豹……”
孟青山话音未落,尚老二扛着一张八仙火锅桌走进院子。
“小郎,你看二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名食斋的小厮端着一个铁炉,炉上还坐着一口大铜锅,遮头挡脸的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小八肩头挑着两筐青菜,呲着牙笑着,满脸喜庆的走在最后。
孟青山看着肩扛担挑的三人,眼睛一亮。
还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他正愁家中缺少餐桌和蔬菜,这下,全齐活了。
他感激道:“多谢二哥雪中送炭,解了弟弟眼下的燃眉之急。”
“今日家中客人甚多,你二哥自当为小郎分忧,不仅餐桌,我连餐椅都给你安排了。”
“王员外家的小哥,你把青菜挑到井边,待会和这小二哥去厨房喝碗热鸡汤,吃几个肉包。”
尚老二扭头笑道,扛着八仙桌,领着名食斋小厮向正堂走去。
尚守疆和王云外等人寒暄着,一同说说笑笑的进了正堂。
从尚守疆跨入庭院,妘链的贴身随从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便不着痕迹的一直凝神观察着他。
此刻,他看着那道跨入厅堂的豪迈背影,眼眸涌出震骇之色。
脚步微微挪动,他靠近妘链,声音极低道:“大人,尚守疆身上那股勇煞气势变了!”
大郎去卸货后,妘链便接手了那只烤全羊。
他转动烤全羊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贴身随从。
“你的意思………?”
贴身随从双眼微眯,抿唇道:“如果卑职的感觉没错,尚家家主,已入宗师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