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面色惊愕,遥指远处一座高山,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皆用力眨动双眼,试图看清那座高山之巅究竟有何事物。
“孟家弟弟,那是……蘑菇?怎么可能,世间怎会有如此硕大之蘑菇?”
那座高山的山顶,生长着一株形似蘑菇,又仿若迎客松般的巨大物体。
尚守疆极目远眺,凝视片刻后,不确定道:“那是一棵树?一棵巨大无比的,没有树杈,唯有树干和树冠宛如华盖的无枝之树?”
孟青山紧闭双目,须臾,缓缓睁开,微眯着犹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眸,竭力看清山顶那颗硕大的“蘑菇”。
“树桩!那是一棵仅余半截树干的大树桩,依我之见,应是一棵遭雷劈而亡的巨树。”
孟青山手指轻揉双眼,继续凝神望去。
“雷击之木?可是那能辟邪镇煞、镇宅安家、可制道家法器的稀世珍宝?”
老薛嘴唇微颤,难掩激动地问道。
天呐!倘若山顶那巨物果真是一株雷击木,那得值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姚家女郎双眉紧蹙,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竭力想要看清山顶那物是否真为雷击之木。
“那也不对啊!若此巨物果真为一株雷击木,那树干顶端长了何物?一把为之遮风挡雨的褐色大伞?”
孟青山声音低沉道:“灵芝!树干顶部,生长着如云朵般层层叠叠的巨大灵芝。”
众人霎时惊愕当场,无一例外,每个人心中都认为这绝无可能。
如此巨大的灵芝,食之岂不是能即刻飞升。
一群人里,唯有小石头是绝对相信孟青山的。
在这山野少年心中,病愈之后的小伙伴,是这人世间最聪明,最厉害,最有见识,知识渊博,神勇无敌的盖世神童。
天下虽大,无一人能比得过他的小山。
飞奔至孟青山身边,小石头急不可耐道:
“小山,我们去摘灵芝!我的天呐!这么神奇吗!如此之大的灵芝,那得有多重啊!怕不得卖几千两银子!”
孟青山瞥了一眼逗哏附体的石头,垂眸思索,并未立即做出决定。
尚守疆对那朵巨大的灵芝不是很感兴趣,但他对这株巨大的雷击木,却是十分意动。
山顶这棵巨物,若真是雷击枣木,绝对价值连城。
药圣医经有云:火惊之心,煮汁服,安神魂。
幼年时居于神都,世子弟弟三岁时,不知何故,终日昏睡,期间呓语连连,抽泣不止,身体亦抽搐不止。
睿王叔父请来御医诊治,数位御医几番用药,终是未见半分成效。
最后,睿王叔父与国师做了一个不可知交易,换来一块雷击木牌,小心系于弟弟颈脖之上。
自此以后,世子弟弟睡眠安稳,饮食正常,活泼调皮,不再复那病殃殃、昏沉沉模样。
半旬之后,睿王叔父于神武大殿之上,不顾天子雷霆之怒,决意辞去身上诸多职位,闭府做了一个身无半点权利的闲散王爷。
山顶那株巨木,无论是不是雷击枣木,尚守疆都想去一探究竟。
若当初世子弟弟的疾病,乃是一场逼迫睿王叔父放弃争夺大位之阴谋,那这可解梦魇的雷击木,日后,怕是会有大用。
“小郎,那山离我们不远,登顶应是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若,我们便登山一探究竟,如何?”
尚守疆看着垂眸思量的孟青山,征求问道。
这时,姚家女郎也跑过来凑热闹,她轻轻蹭着孟青山,弯着明月般的眼睛笑道:
“孟家弟弟,我们去看一看吧!若山顶那朵蘑菇果真是雷击枣木或雷击桃木,那可就真了不得了,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以为过。”
孟青山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问道:“如果那大树桩真是一株雷击木,不知能值多少两黄金?这玩意儿,真有人出高价收购?”
姚家女郎郑重点头道:“若真是千年龙鳞雷击木,神都那些豪贾权贵必趋之若鹜,不惜花费重金求之。”
“须知,巴掌大小的千年雷击枣木,价值可达百金。”
眼珠子转了转,她解释道:“弟弟有所不知,这千年雷击枣木,被道教尊为神木,以雷击枣木制成的法器,被他们称之为道器之王。”
舔了舔红唇,她继续蛊惑道:
“一块由神都元清道观老神仙亲手炼制的雷击木牌,万金难求!你若不信,不妨问问尚将军。”
“传闻,睿王世子爷那块用于镇邪安神的雷击枣木,花了睿王府半数家产,方才艰难求得。”
孟青山抬头看向尚守疆,眼神里带着询问。
“为了此法器木牌,王叔确实付出极大代价。”尚守疆神情苦涩,微微颔首。
所付代价,哪里是睿王府半数家产,王叔所失,恐怕是那近在咫尺的九五尊位。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
乌兰大雪山一役,老侯爷和祖父陨落战场,五万尚家军全军覆没。
王叔便失去最大倚仗,竞逐天子之位,机会已然渺茫,他也早已心灰意冷。
世子弟弟犯的那场病,不过是先皇,又或是国师,为了终结王叔最后雄心,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
孟青山垂下眼帘,短暂思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望山累死马,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虽在不远,但上下山所需耗费的时间定然不少。
今日入山之目的,乃是于涧水两侧探寻千年人参踪迹,而非搜刮、捕猎沿途所遇之奇珍猛兽。
进山时间本就极为紧张,若再稍有耽搁,今日所有计划,势必尽成泡影。
孟青山抬眼,沉凝说道:“那巨型‘蘑菇’屹立山巅何止千年,那如华盖倾垂,珍稀难觅的灵芝,至今无人上山采撷,料想,那里罕有人至。”
“即便过了数日,我们再上山收取,它也断不会无故消失。”
“若此刻我们前去将那树桩砍伐,采摘那颗硕大的灵芝,那今日进山的行程和计划,便要告一段落了。”
扛着仿若巨伞的灵芝,穿梭于树木高耸入云的密林山岭之中,其重量虽微不足道,然其体积却成为前行的最大阻碍。
孟青山行事向来有条不紊,极少会更改自己预先拟定的行动策略。
闻听此言,众人皆心有不甘地眺望着远处山顶那朵硕大的“蘑菇”,随即,抬腿紧跟已向前迈进的孟青山,继续向着荒芜老林深处挺进。
凭借丰富的丛林经验,孟青山根本无需寻觅沿途所刻下的那些标记,抬头铆足了劲,径直朝着密林深处那座瀑布的方向,一路疾进。
穿过苍凉萧瑟的密林,绕过几座奇峰耸立的高山,避开几群在林中觅食的野猪族群,众人来到一处空旷之地。
孟青山爬上一个小山包,举目眺望。
姚家女郎脸颊流汗,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为了节省体力,手中那杆不算轻的铁枪,早已交给了护卫。
她有气无力喊道:“弟……弟弟!我们还要需要走多久啊?累死人了。”
丫鬟红稚双颊微红,微微张着嘴,不断有规律的喘着粗气,看样子也是累得够呛。
她轻拍自家小姐的背部,以此舒缓姚家女郎急促的呼吸。
孟青山回首,瞥了一眼累得双脚打颤的姚家女郎,不禁摇头叹气。
就这体质和耐力,带着她在四个时辰之内往返猛虎涧,难度颇大呀!
尚守疆身形微动,眨眼间便登上了小山包,与孟青山并肩而立。
环顾四周茫茫丛林,眺望远处重重山峦,他眉头微皱:“小郎,莫非是方向有误?”
孟青山笑笑,缓缓摇头:“再前行三里,会有一条宽广鸿沟,沟内有片密林,密林右侧边缘地带,便是我们此行的终极目标。”
尚守疆心中稍安,他着实担心小郎迷失方向,致使众人在此地陷入困境。
待到夕阳西沉,夜幕降临,那些夜视能力极强、狡诈至极,惯于成群结队出来觅食的猛兽,将会成为他们的巨大梦魇。
即便这一行人实力不凡,怕也难以抵御猛兽的轮番攻击和掠食。
狼群、豹群、熊群,乃至可能出现的虎群,皆有可能给他们这一群人带来伤亡。
更别提,在古老传闻中,在那山脉深处,有可怖且身形无比庞大的凶兽存在。
纵然是武功高绝的大宗师,若无生死攸关的特殊情况出现,亦绝不会轻涉险地,贸然进入青要山脉深处。
最为致命的是,实力疑是宗师级别的小郎,一旦进入深夜,便会成为沉睡不醒、需要贴身保护的孱弱对象。
孟青山眺望远方那些奇峰峻岭,忽而发问:“大哥……当下我等所处之地,可否称为山脉深处?”
尚守疆轻摇其首,言辞笃定:“此处诚然已是山脉内围,然非山脉深处!”
“哦………?”孟青山转头问道:“哥哥缘何知晓此地非山脉深处?那山脉深处,究竟是何景象?”
尚守疆面色凝重道:“青要山脉纵深八百余里,其深处,存有无数参天巨木,高耸入云之险峰,更有致人于息间毙命之剧毒瘴气。”
“据传,曾有绝世大宗师率领众多高手踏入山脉深处,为年迈的神武皇帝觅那化为人形之人参娃娃,以作续命长生之用。”
闻此,孟青山心中对这位神武皇帝甚是鄙夷。
这个穿越者莫非昏了头?世间若有长生之药,那也不可能轮得到他。
“结果呢?绝世大宗师和众多高手俱有去无回了?”孟青山笑容淡淡,唇角微翘。
尚守疆微微颔首,道:“倒也不能说全军覆没,至少那位绝世大宗师还存了半口气走出青要山脉。”
孟青山促狭道:“外围还有高手接应?人参娃娃应该没找到吧!弟弟如果没猜错,这个绝世大宗师只匆匆留下数句话,便心有不甘的倒地而亡了吧!”
他用膝盖都能想到,若这绝世大宗师有幸挖到人参娃娃,怕也早就进了他自己的肚子,何至于强撑着半口气,濒死逃出青要山脉。
尚守疆嘴角扯了扯,哑然失笑:“小郎确也算是猜对了!”
“传闻,此绝世大宗师只来得及说了短短数句,便倒地陷入濒死状态,躺在床上昏迷三日,气息彻底消散,与世长眠!”
孟青山不禁问道:“此人留下何话?大哥又为何对此事知晓这般详细?”
尚守疆稍作迟疑,最终还是说道:“在外围接应此绝世宗师的,正是尚家先祖和皇族宗正。”
“绝世宗师留下了五句话——深处有盘山巨蟒!有腾云神兽!有恢宏古墓!有大恐怖!有通往未知之地的神秘结界!”
孟青山眼神微凛,心神恍惚。
腾云神兽……?是守护神州龙脉的白龙前辈吗?
“小山,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小石头耍了一个花枪,迫不及待要去涧水边狩那些值钱的大猎物。
孟青山转头,瞥了眼不再气喘吁吁的姚家女郎,嗓音低沉道:“出发!大家提些速度,争取在半个时辰抵达目的地。”
说完,他攸然纵身跳下小山包,手中提着梅花枪,一马当先向前直行。
鹿鸣村,孟家大院。
正堂的火炉边上,主薄大人态度恭谦,轻声细语的和祖母说着坊间那些趣事。
武二郎嗦着手指,紧挨着祖母坐着,聚精会神地听眼前这老家伙吹牛逼。
不急不缓的读书声,隐隐约约从书房传出。
丑丫老师正在教几只小和小玉念书识字,讲解书中道理。
厨房里,六名衙差有说有笑的围着火盆,一边喝茶,一边吃着姜福记的可口点心。
“咚咚咚……!”院门处传来不重不轻的敲门声,动静不大,却足以让院里众人听到。
水井边,正在洗衣裳的针线丫头急忙起身,小跑着去开院门。
少顷,尚老二牵着白马黑车,不徐不疾的走进孟家庭院。
这辆识别度极高的黑楠马车,乍一出现,便立即引起主薄大人的极大关注。
看到牵马而入的尚班头,他眼角微跳,心思浮动,考虑着要不要出正堂迎接一下。
那坐在豪华车厢里的,会否是那侯府贵人?
“大人!秦娘子最后怎样了?她现在还在大牢里吗?”
武二郎似乎是听判案听上了瘾,瞅着主薄正在走神,不往下说了,便急不可耐问道。
祖母摸着他的小脑袋瓜,没有焦距的目光看向堂外,轻轻笑道:
“二郎,主薄大人要去办正事了,无暇再与你说故事。”
武二郎皱着小脸说道:“祖母……这不是故事,我知道这秦家娘子,她家离我家不远,她还喂过我奶吃呢!她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