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斜靠在贵妃榻上小憩的姚家女郎,抬了抬眼皮,声音慵懒道:“谁传出的飞鸽?可知何事?”
靖北侯府在宁远设置了几个暗哨所,若无急事,这些隐秘暗哨,极少动用飞鸽传书。
红稚压低声线,兴奋道:“云落山庄传来消息,信上只写了七个字,小姐这么聪明,不如猜猜宁远发生了何事!”
姚家女郎手指撩了撩散落在额头上的碎发,将之别到耳后,假意嗔怒道:“大胆丫鬟,竟敢耽误主子宝贵时间,速速将情报道来!”
红稚走到床沿坐下,双手稍稍用力,按摩着姚家女郎小腿,神情雀跃道:“孟青山、祥瑞、山君!”
姚家女郎霍然坐起,双眼发亮道:“此消息确认无误?孟小郎君真的俘获了祥瑞和山君。”
红稚点头,肯定道:“奴婢仔细询问了侍卫队长,他给奴婢的答案是:此哨卫乃军中老人,消息若不经证实确认,绝不会书此信息。”
姚家女郎从床榻上跃起,激动站在床上蹦蹦跳跳,大喜道:
“赶紧让护卫做好出行准备,明日卯时离府,快马加鞭,赶赴宁远鹿鸣村。”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红稚起身,开心走出小姐闺房。
身处被四方高墙所环绕的深宅大院之内,作为一名奴婢,能伴随小姐遍历北境之山川,察知人间之情态风貌,如此殊荣,整个侯府,唯她独有。
孟家大院。
把自己拾掇干净的武家兄弟,谢过帮他们端水倒水的胖丫,傻乐着来厨房找孟青山。
孟青山看着他俩这副清爽模样,点点头:“走吧!跟我去拜见祖母!”
三人离开厨房,脚步轻快的向正堂走去。
经过尚大郎居住的耳房,里面,传出阵阵悦声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呦呦鹿鸣声。
看来,尚家无论男女老少,对这只上古祥瑞,无一例外都极其喜欢。
孟青山领着兄弟二人走入正堂,他来到火炉边,挨着祖母坐下。
两兄弟老老实实站在火炉前,弯腰行礼:“祖母好!武家兄弟见过祖母,祖母吉祥!”
祖母眨着浑浊的双眼,模糊视线努力看清面前两人,慈祥说道:
“好…好好!来了孟家无需太过拘束客套,快坐下烤火,小娃儿可受不得冻!”
武二郎牵着哥哥在火炉边坐下,抬头看着祖母,奶声奶气道:
“祖母!俺是山锅的兄弟,往后,俺就在这里住下了,还请祖母多多照顾俺,让那几个小孩别天天揍我!”
孟青山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傻逼,哪有一见面就开口告状的。
祖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问道:“我家狸奴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不会胡乱欺负人,小武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啊?”
武二郎……我以为山哥已经够护犊子了,哪曾想到,这老太太竟然比山哥更护犊子。
都是我的错,还没侦查好敌情,便贸然出击!
武二郎蔫儿巴唧的低下头,咂咂嘴,转移话题:“祖母!俺家炊饼很好吃,等会我烤一个给您尝尝味道。”
祖母撸着武二郎毛茸茸的小脑袋,乐道:“好……那等会祖母就尝尝武家炊饼的味道!你几岁了呀?小武子。”
“刚满两岁!俺已经是个大娃儿了。”武二郎回答道。
祖母目光微凝,脑海泛起一丝波澜。
两岁小娃儿说话如此流利,并不算太稀奇。
奇异的是,小娃儿言语条理分明,无惧生面,初次见陌生长辈,却未露半点怯意。
这武家二郎,莫不是……山儿来自神州的故人?
祖母扭头看向孟青山,眼带询问。
孟青山握着祖母满是岁月痕迹的苍老手掌,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祖母顿时意会,苍老的面容,慢慢漾起笑容。
甚好!小山终于迎来了前世的助力,尽管此子尚处年幼,但终究会长大成人,总归能够帮到孙儿。
山儿在神州的故友,想必也会是个极有本事之人,若不然,断无资格站在山儿身边。
四人坐在火炉旁,祖母仔细询问了武家兄弟的境况,闲聊之中,对兄弟二人多有爱护,惹得武大郎感动流泪。
“小山,一切准备就绪!快来教我们怎么烤炙这些肉串和鹿排。”
小石头跑到正堂门前,兴高采烈说道。
孟青山搀扶着祖母,带着武家兄弟出了正堂,去了厨房屋檐之下。
听到外面的喧嚣声,尚家两位嫂嫂带着调皮小丫头出去凑热闹,耳房之内,只剩尚家兄弟。
尚老二从怀里掏出那5000两银票,递给自家哥哥,为难说道:“兄长……这是小郎君给我们尚家的,弟弟推辞不了!”
尚守疆接过银票,肃声问道:“小郎缘何给出如此之多银两予尚家?可曾说出来由?”
尚老二摇头,眉头紧锁道:“不曾说出原因,只说过几日便知!”
尚守疆低头沉思,良久之后,开口说道:“据我猜测,这5000两银票,所涉之事,怕是与那姜家外室子有关。”
“你明日在城里好好留意一番,看有没有不利于咱们尚家的谣言流于市井之中。”
突然记起孟青山说的那些话,尚老二拍了拍额头,心头悸动道:
“兄长,小郎说那姜家外室子绝非表面上的纨绔子弟,此人,城府极深,不容小觑。”
尚守疆瞳孔微缩,面色不显道:“除此之外,小郎还和你说了什么,速速道来。”
尚老二咬牙厉声道:“小郎曾与我言,姜家外室子来北境行商目的,极有可能,是为开辟一条无人知晓、直抵西戎的秘密通道。”
闻言,尚守疆眼中涌起骇色,随即,汗如浆出,周身腾起凛冽杀意。
他声色俱厉道:“你可知小郎为何会有如此推测?他可曾与你说出具体缘由?”
尚老二冥思苦想,回忆昨晚两人之间的交谈,片刻后,摇头说道:
“未曾!我记得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正因所有人皆认定绝无可能,故而方最有可能!”
尚守疆目光闪动,沉思了片刻后道:
“此事非同小可,你日后便装作若无其事,休得再对第二人提及只言片语。”
“小郎不但武艺绝伦,才智更是远超常人,切不可让世人洞悉他如此妖孽,明白否?”
尚家二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小郎既将你我视做哥哥,我定不能让他受那无妄之灾。”
尚守疆心乱如麻,在房里来回踱步。
他细思极恐,小郎君所揣测之事,怕是极有可能。
“爹爹,二叔,你们还窝在房间里干嘛?小郎君正在烤鹿肉,闻着真香!”
窗外,传来大郎欢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