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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小说 >  鬼画影 >   第37章 血妆幻戏

冰玉棺中躺着的小鱼穿着半成品香尸衣,衣摆垂落的银丝正与庭院中的优昙花根系相连。阿樵的柴刀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刀刃映出他发颤的瞳孔:";这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你......";

";亲眼?";棺中少女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苏锦娘特有的靛青纹路,";你亲眼看过多少次阿阮咽气?";她指尖轻挑,腕间金印裂开的缝隙中钻出玉蝉蛹,";就像这样——";

蛹壳炸裂的刹那,庭院四角的人皮鼓同时震响。阿樵的梵文烙印突然暴亮,剧痛让他单膝跪地。他看见血珠从掌心玉蝉蛹钻入的伤口渗出,在青石板上绘出怀素手札中的禁术符咒。

";别听鼓声!";真正的小鱼拽断颈间红绳,沾血的丝线缠住阿樵双耳,";她在用困龙银铃催动你心口的梵文!";她将《渤海奇衣录》残页按在棺盖上,书页间浮出沈墨瞳遗留的银丝梵文:「破幻需灼魂」。

棺中幻影突然尖笑,嫁衣银丝如毒蛇窜起。小鱼闪避不及,右腕被贯穿钉在枯井边缘。她看着阿樵仍跪在符咒阵眼中,突然抓起井沿的青铜镜碎片掷向他:";醒醒!那具尸体没有胎记!";

镜片擦过阿樵脸颊,血珠滴在梵文符咒上。阵眼突然逆转,棺中幻影的面容开始融化,露出底下苏锦娘白骨森森的真容:";好个伶牙俐齿的容器......";

阿樵猛然清醒,柴刀劈断缠住小鱼的银丝。两人背靠枯井,看着庭院中三百件嫁衣无风自动。每件嫁衣心口都钉着青铜莲灯,灯芯跳动着玉蝉蛹的幽光。

";沈姐姐的银丝能感应怨气浓度。";小鱼撕下袖口布条包扎手腕,";东北角的莲灯最新鲜,那是阵眼......";

";东南。";阿樵突然打断她,刀尖指向正在渗血的优昙花根,";二十年前阿阮被拖走时,苏锦娘最忌惮东南方位。";他扯开衣襟,心口梵文正在吞噬玉蝉蛹,";等会我引开银丝,你去毁......";

";又想当英雄?";小鱼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他梵文烙印上。剧痛让阿樵闷哼出声,却见烙印中浮出半枚青铜钥匙的虚影:";这是......怀素星盘的......";

";昨夜你偷埋莲灯时,我换了钥匙。";她露出袖中真正的青铜钥匙,齿痕还沾着海盐,";现在阵眼在正西——你教过我看星位偏移的。";

苏锦娘的尖啸突然炸响。正西方位的嫁衣尽数爆裂,银丝裹着血雾凝成她完整的白骨身躯:";倒是小瞧了你这容器......";

血雾中浮现出沈墨瞳被剜眼的场景,但这次执刀人变成了小鱼。阿樵的刀锋顿在半空,看见";小鱼";将银丝刺入沈墨瞳左眼:";师父说得对,梵瞳本该属于我......";

";那是幻象!";真正的小鱼用银丝缠住他手腕,却发现触感冰凉——阿樵的体温正在被梵文吸走。她突然扯开衣领,将锁骨下的莲花胎记按在他心口:";看着我的眼睛!沈姐姐说过梵瞳能看到真实!";

金光炸裂的瞬间,血雾幻象如潮水褪去。苏锦娘的白骨真身暴露在月光下,她的颅骨内嵌着半盏青铜莲灯,灯芯正是温九娘被炼化的魂珠。

";原来你连傀儡都不算......";阿樵的柴刀劈向莲灯,刀刃却被银丝缠住,";只是个提线木偶!";

苏锦娘的白骨手指突然插入自己颅骨,扯出温九娘的魂珠:";错了......我才是傀儡师......";魂珠炸裂的刹那,整座陆府开始坍缩,无数香尸衣碎片从地底涌出。

小鱼将青铜钥匙插入枯井,井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怀素星盘从地脉升起,十二道光柱锁住苏锦娘的白骨:";该结束了......";

阿樵却突然夺走钥匙:";星盘启动需要梵瞳容器献祭——你以为我没看过怀素手札?";他扯开染血的衣襟,心口梵文已蔓延至脖颈,";用我的命......";

";你的命不够格。";小鱼突然吻上他渗血的唇。阿樵瞪大的瞳孔中,看到她锁骨下的莲花胎记化作三百道梵文,顺着相接的肌肤流入他体内:";沈姐姐早把我的魂和梵瞳焊死了......";

星盘光芒吞没一切时,苏锦娘的白骨在强光中蒸发。她最后的尖啸裹着玉蝉蛹的残片:";十载之后......";

晨光染红焦滩时,枯井边只剩半坛桂花酿。小鱼倚着星盘残骸,看着阿樵心口的梵文渐渐淡去:";你昨夜......为什么埋假钥匙?";

";怕你真去送死。";阿樵将红绳重新系回她腕间,指尖残留着星盘的余温。

潮水漫过沙滩,卷走温九娘魂珠的碎屑。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深海,三百具冰玉棺正在缓缓上浮,棺盖上的青铜莲灯依次亮起。

小鱼攥着半湿的袖口擦拭青铜钥匙。昨夜星盘残骸的温度还留在指间,像团将熄未熄的炭火。她偷眼看向三丈外的阿樵——男人正用柴刀削着礁石上的藤壶,脖颈后的金纹比晨光更刺眼,随着动作在旧疤间游走如蛇。

";你心口的梵文......";她刚开口就被浪声打断。

阿樵的刀尖顿了顿,青蚝壳碎成齑粉:";淡了。";他扯开衣襟,那道曾蔓延至锁骨的咒痕缩成铜钱大小,";托你的福。";

小鱼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紧。潮水退去的沙地上浮现出细密纹路——三百枚玉蝉蛹嵌成星斗阵,蛹壳表面的";十载";血字正渗出银粉树脂。她蹲下身,指尖尚未触及,树脂突然暴起缠住手腕:";阿樵!这些是......";

柴刀破空声擦耳而过。阿樵斩断树脂的瞬间,海平面传来冰裂般的脆响。十二具冰玉棺随浪浮出,棺盖上青铜莲灯的幽光连成诡异的星轨。

";退后!";他将小鱼拽到身后,掌心梵文烙印灼得她后背生疼,";每盏灯里都有......";

";都有我的一缕魂。";苏锦娘的声音从最近那具冰棺传来。棺中女子穿着未染血的嫁衣,指尖银丝穿透棺盖,";樵郎,你当真忍心再杀我一次?";

小鱼突然按住狂跳的太阳穴。那女子的眉眼与她锁骨下的莲花胎记产生共鸣,梵文如蚁群在血脉中爬行:";这不是幻象......是魂器!";

阿樵的刀锋已劈开棺盖。冰碴四溅中,嫁衣女子化作银丝缠上他手腕,耳后的蜈蚣疤痕与沈墨瞳的一模一样:";你以为焚了香尸衣就能断因果?";银丝突然勒入他心口梵文,";这具冰棺里的,可是二十年前真正的阿阮——";

刀光骤暗。阿樵的瞳孔缩成针尖,看着银丝从棺中扯出半幅残破的襁褓。褪色的锦缎上,怀素手札的朱砂批注依稀可辨:「万历三年四月初七,陆氏弃婴,命格载煞,沉海镇怨」。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刀尖抵住冰棺,";阿姐说过......";

";说她是从人牙子手里救的你?";棺中银丝凝成苏锦娘的脸,";那她可曾说过,陆府祠堂地窖里埋着三百具同样生辰八字的婴孩骸骨?";

小鱼突然冲上前,腕间金印炸成梵文锁链:";闭嘴!";锁链绞住冰棺的刹那,她看见阿樵眼底晃动的泪光——比海雾更让她窒息的东西。

海浪突然沸腾。其余冰棺接连开启,每具棺中都浮出穿嫁衣的";阿阮";。她们哼着不同年代的童谣,银丝在潮汐中织成天罗地网。

";东南巽位!";小鱼拽着僵立的阿樵疾退,";这些冰棺在布困龙阵!";她扯开衣领,莲花胎记渗出淡金血液,";用我的血......";

";不行!";阿樵突然反扣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昨夜星盘已经......";

";已经什么?";小鱼挣开桎梏,将染血的手掌按在最近冰棺上,";让我看着你被这些赝品逼疯?";金乌纹自胎记腾起,焚尽半面银丝网,";沈姐姐说过,梵瞳本就是逆天而行!";

阿樵的柴刀劈开扑面而来的银丝暴雨。他在腥风血雨中看见小鱼的背影——那么像阿阮当年挡在他身前的模样,又那么像沈墨瞳跃入火海时的决绝。

";小心左翼!";他格开袭向小鱼后心的冰棺残片,却被银丝缠住脚踝。坠地的瞬间,他看见最后一具冰棺中的真相——那不是阿阮,而是浑身钉满玉蝉蛹的温九娘尸身。

小鱼的金印突然黯淡。她跪坐在阵眼处,看着掌心浮现的";十载";血字:";原来我才是......";

";阵眼在这里!";陌生的男声破空而来。采珠人阿礁从礁石后跃出,虎斑贝划开银丝网,";用这个!";他抛来的贝壳内壁刻满螺语:「子时三刻,地铁七号线,梵瞳归墟」。

冰棺群突然调转方向袭向阿礁。阿樵趁机斩断困龙阵枢,拽起几近虚脱的小鱼:";走!";

咸涩的海风中,小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温九娘的尸身正在银丝中融化,嘴角却凝着一丝与苏锦娘相同的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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