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她很害怕打针
“有没有热水杯,还有多少力气?”
钟点的声音急切了许多,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已经记不太清说的什么了。
火车是高架在山上,没有什么颠簸。
如果有,谢知盐就彻底昏厥,哪有现在和钟点说话的功夫。
她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摁下了电话挂断:“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我挂了。”
她手机被另一通电话霸占,响得彻底,她知道从她插上手机卡后,那串电话就没有停下过。
可是她实在没有机会理会,就这会儿有空给钟点回个平安的电话。
出口处有一对璧人格外引人注意。
两人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在涌出的人流中急切扫动,一刻也不停歇。
“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放出黑名单,你真的是害死谢知盐。”
钟点一脸嫌弃地看着身边高俊的少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接我电话也不接你的,都是被你气的。”
“你确定她说的是这里吗?”少年很高挑,一眼望过去都没有见到思念的人出来,急切地说:“你要保证你没有听错吧。”
“我耳朵好使得很。”
钟点叉着腰,那态度那语气恨不得将骆无津挫骨扬灰。
“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到底有多喜欢她,可是你私自找上她,你就是害她。”
“她的家庭背景你了如指掌,你能不能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我看你巴不得她被她妈打跑,这样她就是你一个人的。”
“骆无津,你何尝不是刽子手。”
“我不知道她妈妈会这样对她……”
被戳中痛处,他焦急的眼眸黯淡下来。
心里像是密密麻麻被扎了针,那种尖锐而细碎的疼痛,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我以为、顶多是严苛的斥责。”
从头到脚的无力,谢知盐从来不愿意跟他提及她的生活,他只当她觉得没有必要。
他以为一个母亲又当爹又当妈,又把她养育得这么好,一定给了她足够的爱。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日记里的“它”是她的母亲。
他生来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看透谢知盐的家庭,他觉得她一路走来好辛苦好辛苦。
他喜欢观察她的表情,所以对他来说谢知盐是藏不住秘密的。
他迫切地找到她,以为给予了她的快乐,不曾想,他一转身,她就掉入深渊。
他捕捉到那个熟悉又让人心疼的身影。
她整个人像裹成了一团,厚厚的羽绒服将她紧紧包裹,却难掩身形的狼狈。
脚步虚浮,每一步都似用尽全身力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她的脸因发烧红得可怕,如熟透的番茄,在一片苍白的人群里格外醒目。
他的心猛地一揪,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沙哑又艰难,“我看见她了。”
钟点不再说话,伙同骆无津急忙拨开人群,朝着她飞奔而去。
当那两人眼疾手快地跑过去,一人托住她的手臂,一人稳住行李箱,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她抬起烧得昏沉的眼。
视线模糊中,第一眼就捕捉到了钟点熟悉的身影,向上瞧对上钟点关切的目光。
她像是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寻到港湾,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
她滚烫的身躯紧紧依偎在朋友怀里。
高烧让她的力气所剩无几。
整个人绵软得像一滩泥。
泪水和鼻涕糊满了脸颊,头发凌乱地缠在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半分坚强。
“钟点,为什么她就那么不爱我……”
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带着浓重的鼻音,撕心裂肺。
“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我真的好不甘心,我不想听她的话。”
“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连叛逆的机会都没有。”
她毫无保留地宣泄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甩出去。
“我什么都不可以有,我却要懂这个道理。”
“我活得好累好累,我就应该听她的话离开对不对。”
“她不爱我,我感受不到一点爱,为什么,不是说天底下所有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吗?”
“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了啊。”
他扶着行李箱,只能静静地看着钟点拍着她的肩膀。
他插不上手,心里不是滋味,自责与无力感在心底翻涌。
出了车站,他们半扶半抱地将她安置在后座。
她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坐着,双眼紧闭,眉头依旧紧锁,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司机在前排专注地驾驶,后排降下了车档,将这一方小空间隔绝开来。
钟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眉头瞬间皱得更深,忍不住呢喃:“烧得太厉害了,我们要不然直接去医院吧。”
心急如焚的还有另外一位。
骆无津 想触碰又收回手,哑声道:“走前我跟司机说了,开快点到医院。”
“那就好。”
医院里,消毒水味弥漫。她被安置在病床上,眼神中满是虚弱与恐惧。
当护士拿着注射器和输液器具走来时,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往钟点怀里缩。
嘴唇微微颤抖得厉害,“我不要打针。”
“听话,打针输液才好得快。”钟点贴心地帮她捋了捋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轻声细语:“不然就让你喝巨苦的中药。”
“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此刻意识就像漂浮在云雾里,模糊又脆弱。
听见钟点的话,意识清醒了一些。
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理的敏感,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委屈,“钟点你怎么这么坏呀。”
“打针那么痛就算了,你还想我喝苦中药。”
那撅得高高的嘴巴,仿佛能挂个油瓶,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钟点俨然习惯了这幅样子,严声威胁:“谢知盐,你不要每次都这样撒娇,以为我就放过你!护士等着你呢!”
“骆无津,你把她的腿抱好”
钟点扭头指使随时等待吩咐的骆无津,又对着她不客气道:“今天这针你不打也得打。”
“护士小姐姐我们准备好了。”
钟点力气很大,把谢知盐禁锢在自己怀里,她硬是挣脱半天都没用。
看见护士拿着针越来越近。
她拼尽全力用双脚踢,却被一双有力的双臂紧紧抱住她的双腿。
那股子力量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随便她怎么折腾都无用。
她又气又恼,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少年。
与少年的目光交汇的瞬间,她丧失所有的力气。
原本激烈的反抗动作戛然而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
所有的抗拒和愤怒都消散在这炽热的对视里。
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虚弱地大口喘着粗气。
那根细长的针缓缓扎进了她的皮肉。一瞬间,轻微的刺痛让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也在这时,两人同时松开了禁制。
她撇嘴小声嘟囔:“疼。”
他微微俯身,薄热的指尖捻去她眼角的泪花。
“不哭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