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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眨了眨眼,很快明白过来,“他想通了?”

“他说在他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他要去趟京城。”凤泽道,“不过要等打完仗以后。”

顾青了然,“我若是他,也会想要回去看看。”

那里有他父母的坟茔,有被埋葬的真相,也有惦记着他的亲人。

“他是你一手带大的,”顾青道,“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不是对他,是对你。”顾青正色,“你是声名赫赫的雍王殿下,我相信你的眼光。”

凤泽似笑非笑望着她,“只是雍王殿下?”

顾青目色流转,“殿下若想听别的,也得等我把早饭吃完再说。”

说到这里,她自己先忍不住轻笑起来。

“笑什么?”凤泽问。

顾青歪头看他,“我大概明白什么叫做‘恃宠而骄’了。”

有人愿意纵着你,你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我倒宁愿你再娇气些。”凤泽淡然道。

这样她就不会背着他,再有那些危险的想法。

吃过早饭,顾青捧着蜜茶,与凤泽坐在窗边闲聊。

“说到娇气,我捡回来的那个姑娘长得倒是娇滴滴的,”顾青道,“我怀疑她是从北狄逃出来的人,不过暂时查不出她的身份。”

“所以你就同意让她上街?”

顾青点头,“我请小六替我在原城查探过一番,没有人认识忘忧,但她执意要来这里,必然有她的缘故。”

凤泽屈指点点桌面,“她与萧涂出现在关内的时间确实很巧合,昨日巡边的将士在关外发现了一处临时驻地,看上去刚被遗弃不久。”

“忘忧的手上没有干活的痕迹,她生得貌美,又会些……惑人的技巧,不像是给人做苦役的样子。”

凤泽看她一眼,“宠姬?”

“宠姬会被人追杀么?”顾青反问。

“那要看她有多大的价值,以及——她带着多少秘密。”

原城长街上,忘忧踏进一家胭脂水粉店。

这是她进的第三家店,前面两家分别是绸缎庄和首饰铺。

于落正要跟着她进去,被小六拦住。

“你先别进。”小六沉声道,“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于落见他神情有些不对,轻声问:“有问题?”

“她去的这几家店……算了,也许只是巧合。”小六拍拍他的肩,“安全起见,你就在外面等着。”

柜台前,忘忧正在挑选胭脂的颜色。

“桃花、樱霞、翡玉,”她对店伙计道,“烦请把这三样拿来瞧瞧。”

伙计赔笑,“姑娘是行家,不过我们店里只有桃花,没有樱霞和翡玉,如果姑娘想要,可以留下您的地址,等货到了,咱们给您送去。”

小六走近忘忧身旁,“只要翡玉,不要樱霞。”

话刚出口,就见忘忧的动作像是停了停,她转头望向小六,目中泛起一丝异样的神色。

小六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道:“翡玉要两盒,装粉的瓷盒要七星花卉纹。”

忘忧蓦然朝后退了半步,口中喃喃,“我家在东七坊十一街,门口有棵大柳树。”

小六瞧她的眼神顿时变了。

胭脂店内此时没有别的客人,小六看了伙计一眼,伙计会意,立刻走到店铺门口,将门板插上一半。

于落见情形不对,也跟了进来。

小六扯着忘忧去了后堂。

“你是什么人?”他厉声问。

忘忧一改柔柔弱弱的样子,面无表情道:“你又是什么人?”

小六冷笑,“你去绸缎庄要天水纹的绸布,到首饰铺打听累丝牡丹珊瑚钗,现在又来胭脂店预定根本不存在的水粉,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忘忧眉尖微蹙,“你又是从哪儿听说这些的?”

“是我在问你话,”小六道,“你若回答不出,你就是奸细。”

“我不是奸细,”忘忧的声音很柔,神情却很坚定,“我要见你背后的人。”

于落靠在廊下,抱着双臂,“你不说清楚你的身份,谁也见不了。”

忘忧沉默了一阵,“我认识小五。”

于落与小六不约而同都是一怔。

小六的反应尤其强烈,他刚要开口,就听忘忧又道:“今年我在边境先后留了三次消息,最近一次是帮小五报平安。”

于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你的意思是,那些消息都出自你手,不是小五?”

忘忧道:“是。我比他行动更自由。”

“他如今在哪儿?”

忘忧不答。

于落与小六交换一个眼神,“你不相信我们?”

“我要见你们在原城权力最大的人,”忘忧道,“或者去见北军最高的统帅也可以。”

“北军现在没有最高统帅,”于落道,“军务由几位将军分而治之,而你身份不明,我们不可能带你去军中。”

忘忧嘴唇动了动,“那你们身后的人呢?我听小五说过,用他教的法子能够联络上另一拨人。”

她今日去这三家铺子就是想用小五的办法找到他所说的人,但没想到站出来的会是小六。

忘忧盯着小六道:“我主人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

虽然小六是顾青派来的,但顾青的做派与小五所说的那些人截然不同,她身上没有那种神秘幽沉的气息。

于落歪歪脑袋,“你这话猜对了一半。”

他看向小六,“你怎么说?”

小六仔细琢磨一阵,冲忘忧哼了声,“你运气不错。”

他们要带她去见的不只是悬烛在原城权力最大的人,而是在整个大昱都能号令悬烛之人。

回客栈的路上,小六已经想好带忘忧见到凤泽以后,如何掩饰凤泽的身份,没想到忘忧刚一见到凤泽,就面色剧变。

她“卟嗵”一声,跪倒在地。

“掖城李梁将军府上,侍女忘忧参见雍王殿下!”

众人皆是沉寂了一刻。

顾青陪坐在凤泽身旁,她两边看了眼,见凤泽对她微微摇头,便对忘忧问道:“你如何认得他?”

忘忧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激动与不可置信,“四年前殿下到过掖城,李将军曾在府中宴请殿下与随行将领,我在席上见过殿下。”

她语声哽咽,重重以额触地,“忘忧这条命是李将军所救,掖城城破之时本该以身殉城,却被贼所掳。我原想与贼同归于尽,但中途遇到小五,他告诉我掖城之败另有隐情,我便按他所授藏身北狄,打算查明原委,送回大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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