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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染并没有让魏嘉礼送她回家,两人在公交车站分别。

她呆呆地坐在公交车的座位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流转的风景,心底里,却悄然期盼着时间可以过的再慢一些,这样她就可以再晚一些回到家。

走进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安染的手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握住了那把带着些许凉意的钥匙。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将钥匙对准锁孔,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

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屋内那熟悉而又略带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安染抬腿迈进屋内。

阳台上,乔若云正埋头搓洗着衣物,泡沫在她手中翻飞,带起一串串水珠,在阳光中闪着彩色的光。

屋内,安福生坐在陈旧的沙发上,手中夹着一根劣质烟,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缓缓从他口鼻间逸出,缭绕上升,像一层轻纱般遮盖住他的脸庞,使得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眯着眼睛,透过这层烟幕,目光冷冷地射向刚进门的安染,口中吐出的话语带着几分质问:“你还知道回来?”

安染站在门口,微微皱眉,反问道:“不是你们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催我回来的吗?”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解和无奈。

安福生没有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安染,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注意到安染的衣着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再是那些暗色系的保守款式,而是变得时尚了许多。

他心中不由生起几分疑惑和不满,语气更加严厉地问道:“你不从家里拿生活费,现在用的钱是哪来的?看你穿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在外面到底是不是在干些丢人的勾当?”

安染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她正色道:“你不用担心,我没干什么丢脸的事。我办了助学贷款,是在正规银行办理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校园贷。这钱等我毕业了自己会还的,不会连累到你们。”

安福生却并不相信她的解释,冷哼道:“长本事了?还敢贷款了?叫你妈给你拿钱,明天就还上!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安染心中涌起一股怒气,她说道:“我办个贷款就给你丢脸了?那安木在学校惹事被请家长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脸?”

安福生闻言大怒,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安染的鼻子怒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什么事都要跟你弟弟比较!”

“我怎么不懂事了?”安染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解,“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没让着他?我俩吵架,不管谁对谁错,你永远都是先骂我!有好吃的东西,从来都是先可着他,我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安木中考的时候,你特意请了假,和我妈一起陪他去考场,我中考,高考,还有上大学,你们出现过一次吗?”

安福生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你一个女孩子,我们供你读书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现在反倒埋怨起我们来了?”

“你们为什么同意我去南城上高中,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安染的目光锐利如刀,直逼安福生的心底。

安福生眼神一慌,避开了她的视线,“那不是你自己吵着要去的吗?”

“是,是我自己要去的。”安染冷笑,“可是后来我想在南城上大学,你们却骂我是白眼狼,说我不顾家,不孝顺。硬要让我回来,说家里需要我。可是,我回来以后呢?你们眼里又何尝有过我?”

“女孩子是要嫁人的,我们对你再好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只有儿子才靠得住。”安福生小声嘀咕道。

安染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你当初生病住院的时候,我请了一周的假,特意赶回来护理。我那时候高三啊,一周的时间,你知道我得落下多少课吗?那时候安木有出现过一次吗?难道安木中考比我高考还重要吗?”

安福生脸色微变,辩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弟自从那次车祸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医生特意叮嘱,他不能太劳累。”

“车祸?”安染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你还好意思提那次车祸,那时我伤的比他重吧?我和安木同时躺在病床上,只能救一个,你们选择救谁啊?”安染突然质问。

“你……你都知道了?”安福生声音颤抖。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从来没说过。”安染声音哽咽,“我一直以为,那次车祸后,你们或许可以多爱我一点,哪怕是只有那么一点,可是你们眼里依然只有安木,甚至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安福生沉默,头低得更深。

乔若云此时走了过来,轻声道,“小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再提了。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你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想了,好不好?”

安染苦笑,“我没想提,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我也是你们亲生的,就因为我是女孩,你们就不爱我?小的时候,安木可以肆无忌惮地赖在你们怀里撒娇,而我,连想要一个拥抱都会被你们的眼神吓退。

乔若云满眼愧疚,“是妈妈不好,你有什么火,就冲妈妈发吧。”

安染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每次都是这样,认错的态度显得特别诚恳,却从来没有改正过。”

安福生眉头紧锁,“你还没完了?我们叫你回家,不是让你回来指责我们的。儿女和父母能有多大仇怨?你就算再不满也还是无法否认,是我们给了你生命,养你长大,这个事实。”

安染深吸了一口气,“上次妈妈去学校给我送钱,我还挺感动的。毕竟,那是我感受到的,难得的温情。这次回来,我原本还期待你们对我的态度可以悄微好一点,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就当我在那次车祸里死了吧。”

乔若云急切地说,“小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妈妈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去买了新鲜的菜,准备中午给你做顿好吃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又要走呢?”

安染的目光穿过客厅,落在了厨房门口那堆塑料袋里的蔬菜上。

那些五彩斑斓的食材,仿佛都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家的故事,然而那故事里,却没有她的位置。

“那些菜,是你给安木买的吧。”她淡淡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吃香菜会吐,哪怕是一点,也不行。可你,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乔若云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安染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和无奈,“我回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后不用再假装关心地给我打电话了。我回不回来,对你们来说,其实根本无所谓。你们只是怕我在外面乱说,坏了你们的名声而已。放心吧,这个家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毕竟,我也觉得,挺丢人的。”

说完这些,她转身走向大门,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你给我站住!”安福生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你敢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安染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那不是正如你们所愿?早就不想要我了,不是吗?都说家是避风港,我也想避风,可是我没有港!”话音未落,她已经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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