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司史邱予初,才略出众,品行端方。
其于蜀地乡生之事中,殚精竭虑,勇毅担当,功绩斐然,显耀非凡,为社稷之稳固、民生之安乐贡献卓异,堪称群臣之楷模,朕心甚慰。
特晋司史主史,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以彰其功,望尔再接再厉,忠君爱国,永享恩泽,钦此!”
陈立朗声宣布,邱予初正襟危立,洗耳恭听,心里一愣一愣的,这溢美之词也太夸张了吧!
“微臣领旨谢恩!”邱予初跪下拜道。
“哈哈哈……司史有勇有谋,既利用赋税调动百姓考女子恩科的热情,又出资修缮乡试所,为乡生谋福祉,不费一兵一卒,平息乡生之怒,不亏为巾帼之材。”皇帝龙颜大悦,心下放松,不吝赞美。
“陛下谬赞,微臣抛砖引玉,不足挂齿。还请陛下恕微臣擅断之罪。”邱予初谦逊有礼,更加恭顺。
皇帝大手一挥,“何罪之有?干大事者不拘小节。”
邱予初略略垂首回到自己的队列,心下欢喜十分,又有银子资助乡生私塾了。
“这么开心啊?”崔羡悄声问道。退朝后,他就一直跟在邱予初后面,看她神色欣然,边走边笑,忍不住出声问道。
邱予初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当然开心啊!”
说话间,崔羡已经上来,与邱予初并排而行。
“你今日去接文徽可以吗?”崔羡笑而不语。
“可以啊!你工部又忙起来了?”邱予初问道。
崔羡挑眉一笑,目光盯着脚尖,并未作答。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邱予初美眸促狭。
心中想着,脚步不停,先到太史院当差,等申时再去接崔文徽。
“那我先走了!你慢些!”崔羡说完直奔皇城门而去。
邱予心下狐疑,这厮今日怎么了?看他并不是去工部,反而是回府的路线。
算了,不管他!做自己的事吧。
申时,太阳开始偏西,映着邱予初的身影歪歪斜斜。
站在辟雍殿门口,感慨万千,一切如旧,只是换了一批少年罢了。
“叔母!”崔文徽和一群孩子飞奔而出,向邱予初跑来。
邱予初挥挥手,应道,“在这!”
“叔母,你太好了!又来接我,叔父是不是又偷懒去了?”崔文徽东瞅西瞅,不见崔羡的身影。
“你叔父有事,我来接你,怎么?不欢喜啊?”邱予初淡淡一笑。
“不不不,欢喜,欢喜,只是我更希望你们都来接我。”崔文徽蹦蹦跳跳,还牵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邱予初注意到,这个少年身形稍瘦,神色郁郁寡欢,任由崔文徽拉着手,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崔文徽看邱予初在打量自己的同窗,热情地介绍,“这是宋子谦。”
宋子谦?邱予初大脑一时宕机,真没反应过来。
崔云徽看她一脸茫然,解释道,“宋丞相的大嫡孙。”
邱予初抿唇一笑,还大嫡孙?这下知道了,宋家人。
“怎么子谦看起来不太高兴啊?”邱予初撇过头盯着宋子谦,随口一说。
那料宋子谦蓦地怔住,白净的小脸慢慢发红,目光茫然失措,最后挣脱崔文徽的手跑开了。
留下邱予初在风中凌乱,美眸定住,眨巴几下,转头看向崔文徽,疑惑无比,“我说错什么了吗?”
崔文徽连忙摇头,亦是一脸懵逼,“按理说这句话没啥问题,但是他为啥这种反应?”
两人大眼瞪小眼,邱予初苦笑一声,看着宋子谦跑走的方向,抿了抿唇。看来以后少言才行!
不多时,两人已行至皇城门口,墨砚驾着崔府马车早已等候在外。
崔文徽看到来人是墨砚,问道,“叔父还有事吗?”
墨砚躬身回答,“小公子回去之后就知道了。”
邱予初满眼促狭,撇了撇嘴,今天崔羡奇怪得很啊!
暮色如墨,月上柳梢头。
崔文徽在邱予初处做功课,不多时,崔文徽眉头一皱,嘴翘起老高。
“叔母,你说叔父到底在干什么?神神秘秘的?我看他不正常,是不是……?”崔文徽越想越心惊。
“是不是什么?”邱予初端起茶杯,轻啄一口。
“叔母,你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敢现身啊?”崔文徽勾起唇角,神情恍惚,喃喃自语。
“噗……”邱予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对不起她的事?什么?
把她嫁妆拿去花了?不至于吧!崔羡家里产业富可敌国,看得上她那三瓜两枣?邱予初微微甩头,否定这个想法。
莫非是他找到真爱了?看他今日一脸春光荡漾,有可能!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他找到真爱,有人温暖他,那自己不就可以抽身了吗?看来她得仔细留心。
思及此,邱予初微微抿唇,敛起丝丝笑意,假意咳了两声,正色道,“别瞎说,他可能真的有事呢!”
“可是……我看他跟以前不一样,感觉……好像……”很异常,莫非是他纵情风流,有了外室?害怕邱予初知道?
崔文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不不!应该不会吧!若真是如此,他的温馨小家就要散了。
如此好的叔母就要走了!不行!他绝不允许叔父纵情声色!
倏尔,崔文徽站起来,面色愤愤不平,满眼促狭。
“嘭……”房门忽然被踢开,崔羡端着一个铜锅进来,那锅子里面放着各种食材,荤素搭配浸在汤汁里,还汩汩冒着热气。
他把锅子放在桌子上,双手捏上耳垂降温。看着邱予初和崔文徽呆呆盯着他,狐疑道,“怎么了?你俩?”
邱予初傻眼,嘴角一扯,干笑两声,“你今日神神秘秘地,就是做这个去了?”
“对啊!”崔羡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邱予初喉间一滑,摇摇头,看来她想多了。
崔文徽迅速换上一脸喜气,跑过去手舞足蹈,“叔父,你今日就是去做这个了啊?我还以为你鬼鬼祟祟是因为做了对不起叔母的事呢?”
“咳咳咳……”崔羡无语,他能做对不起邱予初的事吗?要做也是邱予初做对不起他的事,继而亏欠他啊!
“想什么呢?小兔崽子!我就早些回府给你们准备好吃的,补过中秋而已,你俩就这么看待我?”崔羡佯装生气,双手抱臂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邱予初尴尬一笑,这小兔崽子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走到崔羡旁边,柔声劝道,“我可没这么想,是他在说,待会儿罚他少吃点!”
“叔母,你怎么把我卖了!”崔文徽睁大双眼,不可置信。
“快给你叔父道歉,咱们好吃饭!”邱予初邪恶一笑,不好意思了,小文徽,关键时候当然是拿你顶包咯!
崔羡看着二人,唇角抑制不住笑意,嗔怪道,“好了,你俩下回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了啊!”
邱予初和崔文徽连连点头。
“墨砚,把其他的菜都端上来!”崔羡对着房门喊。
墨砚和一众丫鬟婆子,端着盘子进来,小心翼翼地摆好下去了。
“快来吃吧!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补过中秋,待会儿还有月饼呢!”崔羡喊道。
“太好了!叔母,你不知道,之前你去了蜀地,我跟叔父的中秋过得可凄惨!你回来之后就热闹了。”崔文徽坐到凳子上,持续输出。
邱予初定定一笑,没有多说,招呼他,“快吃吧!”
吃罢饭,崔文徽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嘴里嚷着,“不能打扰叔父、叔母生堂弟,好陪文徽玩。”
邱予初内心抓狂,这小兔崽子真是啥话都说,让人尴尬。
好不容易送走这小兔崽子,崔羡招呼邱予初安歇,自己依然抱着锦被在矮榻上铺好,又折返回来把幔帐拉下来,对着邱予初说道,“晚安!”
“好眠!”邱予初径直上到床上,准备睡觉。
月光泠泠,透过窗户射在地板上,树影憧憧,摇曳不止。
待邱予初睡安稳后,崔羡起身,从矮榻上取出一个首饰盒子,轻轻放在邱予初的梳妆台上。
看着床铺的方向,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