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邱予初已经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地移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盯瞅。
“你醒了?”略显生涩的嗓音,柔声问道。
邱予初一僵,眉心一拧,打开房门,江慕之果然还是没有听话。
他正襟危坐,微微依靠在墙壁上,眸底划过一丝疲惫,抬眼定定瞧着邱予初,转而变成一抹喜色。
邱予初面色一沉,理论道,“你不是答应了说要歇息吗?”
江慕之一顿,笑意更深,“我在这也是歇息,你放心,习武之人没那么弱。”
邱予初抿唇,轻叹一口气,算了!说了也白搭,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转身走了。
“诶?”江慕之一慌,猛地站起身来,追上来,狐疑道,“怎么了?”
“你管得着吗?”邱予初目光不移,神情漠然。
江慕之心下一拧,眼皮微跳,不知所措,呆在原地。
邱予初继续说道,“反正我跟你说的你不听,那就别来管我!”说完就要往外走。
“不可!”江慕之下意识扯住邱予初的手臂,面色一急,脱口而出。
“为何不可?”邱予初倨傲反问。
“这是荒郊野外,你一人出去乱走,要是碰到歹人怎么办?不行,你紧跟着我。”江慕之越发急切,手上更加用力。
邱予初手臂一痛,眉头紧蹙。
“我抓痛你了吗?”江慕之表情一滞,蓦地松开手,抿紧唇有些懊恼。
邱予初抬头,眸光微闪,眼波流转,唇角轻漾,“你……你若是累倒了,谁来保我无虞呢?”说完翩然下楼。
江慕之朗目轻眨,眼波横扫,她这是在担心他吗?内心欣然,望着邱予初翩然背影,转身进房间准备小憩。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重新出发,邱予初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之前遇刺的树林了。
枝叶繁茂,层层叠叠,穹庐广覆,阳光从叶间缝隙渗漏,化作缕缕金芒。
一切都和原来一样,邱予初忧心忡忡,她想再确认一下。
“停车,歇息一下。”邱予初撩开车帘对着马夫喊道。
“是!十公主。”马夫应声停下,调下舷板,走开了。
江慕之闻言回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邱予初摇头,自顾自地弓着身子,准备下马车。
江慕之翻身下马,箭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带她下马车。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跟我来!”邱予初站定。
江慕之跟在邱予初身后,行至两棵树后。
“之前在这儿遇到的刺客,你有眉目了吗?”邱予初低语。
江慕之一愣,未曾料到她如此问,沉吟片刻,回道,“那批刺客武功路数不似江湖杀手,且训练有素,应该是皇宫出身,但不是现役禁军……”
邱予初有些懵逼,忍不住开口问,“你如何得知不是现役禁军?”
“现役禁军有这样功夫的人我了然于心。禁军统领历来都是岳家后人,所以他们的一招一式都有迹可循。这刺客的招数亦是!所以我断定是往役禁军!”江慕之仔细分析。
邱予初陷入沉思,神色不属。莫非是大皇子邱伯简,他有能力调动往役禁军?
江慕之抿唇一笑,安慰道,“不必担心,回京之后我立刻去查!有结果马上告诉你。”
定定地望着她,又补充:“而且我一定会保你安泰无虞!”哪怕用生命去保护!江慕之在心中虔诚默念。
“有劳!”邱予初回过神思。
“大可不必!你我之间无需客气!”江慕之剑眉微皱,急切反驳。
“那咱们继续赶路吧!”邱予初略略点头,自顾自往前走。
不知为何,离京越近,江慕之心下越感酸涩……
汴京城外,崔羡早早带着崔文徽等候在侧。
今日是她归京之日,自己一下朝就拖着崔文徽飞奔而来,在此枯等。
“叔父?”崔文徽略略撇嘴,心中小声嘀咕:按理说邱予初最少申时才会到,如今看着日照当空,可能才到午时,至于这么急切吗?
“干嘛?”崔羡目不转睛地盯着进京的官道口。
“无事!”崔文徽看他那个样子,抿唇噤了声。也抬眼望了望官道口的方向,只有寥寥数人,并没有马车。
路上行人匆匆,商贾负货、旅人携囊,微风拂来,衣袂飘飘,隐约可闻几声低语与浅笑。
接近申时,江慕之停下,驱马来到旁边,提醒道,“马上快到了!”
“是吗?”邱予初掀开车帘确认一番。
汴京城门巍峨,泛着点点金光,护城河宛如一条碧绿的丝带,绕着城墙缓缓流淌。
终于可以回去好好歇息一番,邱予初略略有些兴奋。
江慕之看她面色稍霁,心下有些失落,回去也好!起码很安全。
“走吧!”江慕之转身往城楼方走。无妨,你安泰无虞、平安喜乐便好。
崔羡负手而立,眯眼盯眺过往旅客。忽而,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门而来。
猛眨两眼,仔细查看,确认行在前面的人是江慕之,随即扯住崔文徽的袖子,兴奋大叫,“来了来了!”
崔文徽正昏昏欲睡,被崔羡一扯,眨巴几下眼睛,问道,“来了?”
“对,你看!走!”说完不管崔文徽是否跟上,径自跑过去,边跑边叫道,“予初!予初!”
邱予初好似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掀开车帘一看,不远处有人向这边飞奔而来,再仔细一瞧,好像是崔羡!
柳眉一挑,他如何得知她今日回来,莫非又是皇帝告知于他?那还是先收拾东西吧!
思索间,崔羡已经近身,在离江慕之的马两米处停下,捋了捋外袍,躬身拜道,“有劳江大人一路保护内子无虞,崔某在此先谢过,等回京之后,再聊表谢意。”
江慕之翻身下马,回礼道,“崔大人言重,保护十公主,是在下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崔羡和煦一笑,“虽是分内之事,崔某还是心存感激!多谢!”说完略略点头,不再赘言,径直向马车走去……
“予初?”崔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马车身侧,轻声唤道。
邱予初听到崔羡的声音,掀开车帘回应,“你怎么来了?”
“夫人归京,为夫岂有不来之礼?那岂不是太枉为人夫了?”崔羡自嘲打趣。
看到邱予初在收拾包袱,一步跨上马车,从她手里扯过包袱,佯怒道,“这种事情交给为夫就好,你不必操心!”
邱予初听着他一口一个“夫人”,“为夫”,隐隐觉得他跟平常不太一样,面色疑惑。
“走吧!我们回家,文徽也来了,还没跑过来!”崔羡三下五除二把包袱整理好,背到背上,紧紧握住邱予初的手,扶她下马车。
“江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你也先回去复命休息吧!我们先回府了!告辞!晚些时候,崔某谢礼会准时送到府上,还请江大人莫要嫌弃!”说完拉着邱予初准备走。
邱予初觉得就这样走了好像不妥,遂随着崔羡轻言,“等下。”
崔羡也停下脚步,只是手上并未放松。
“江大人,此去蜀地天高路远,多谢大人一路庇佑,你也先回府稍作歇息吧!”说完准备拱手施礼,奈何崔羡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罢了,最终颔首一笑,眼神清明。
江慕之眸光微闪,随即淡笑道,“十公主,崔大人言重了,不必在意!”
崔羡看着二人道完别,扬起笑意,也对江慕之颔首,拉着邱予初走了……
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江慕之握紧手中缰绳,神色寂然,半晌,轻启薄唇,“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