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羡沿途留下一部分禁军,重新组建临时官府,将灾民安置妥当,解决温饱问题。
官府户支部开始把身陨的灾民登记在册,另外将灾民的损失估算成银两,也登记在册,日后好清算赔偿。
一切妥当之后,崔羡一行人继续向余杭进发。
邱予初面色愈发沉重,沿途的惨状出乎意料,着实触目惊心。
“公主、少主,余杭城已到。”车夫在外喊道。
下车一看,昔日巍峨的城门此时只剩下一半,不过也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太医顾兰生上前:“启禀公主殿下,空气中有腐烂气息,还请您带上微臣特制的面纱,用特制草药浸泡一天一夜,可消除秽物,预防邪气入体。”
说着给邱予初和崔羡各自递了一根面纱。
“有劳顾太医!余杭城中景象可能更惨烈,劳烦你还要多做些面纱,给随行人员都配一条。”邱予初吩咐道。
“公主放心,微臣已经做了三百余条,还在继续做!微臣告退。”顾兰生拱手退下。
邱予初带上面纱,转头对崔羡说:“走吧!”
余杭城中,洪水渐退,然目之所及,尽是凄凉。
曾经的繁华城镇,如今仿若修罗场。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屋舍皆成废墟,木梁瓦砾散落一地,似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惨痛。
街巷之中,淤泥堆积盈尺,杂物混杂其间,散发着腐臭之味。
邱予初如鲠在喉,心中钝痛,昔日繁华的人间天堂余杭城竟然变成了这般死地。
幸存的百姓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或聚于高坡之上,或暂栖于残败庙宇之内,啼哭声、哀叹声交织于耳。
孩童们饥肠辘辘,依偎于大人身旁,眼中满是惊恐与迷茫。
看到邱予初一行人进入城中,纷纷转头,面色木然又悲戚。
其中一人认出了禁军的旗子,激动不已,声音沙哑地喊道:“那……那是朝廷的禁军!我……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其他人被他的呼声吸引,也朝这边看来,脸上木然的表情有所松动,唇角咧开,喜极而泣,陆续向邱予初等人的方向奔来。
崔羡看到灾民们终于有一丝生机,冷声命令:“禁军听令,先清理杂物,再安营扎寨,施粥救人。”
禁军首领铿锵有力地回道:“是!”
首领安排妥当,数百禁军立即出动,一队一百余人开始清理杂物,另一队一百余人安营扎寨,第三队一百余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物资、厨具开始生火做饭,场面感人。
顾太医召集麾下三十余名太医坐诊,查看幸存灾民有无感染瘟疫。
邱予初看到太医院的人手不足,立马加入熬煮汤药的行列。
原本死气沉沉的余杭城逐渐恢复了些烟火气。
禁军首领来报:“崔大人,这个营寨已经扎好。”
崔羡点头:“不错,去城西!”说完带着三百余人奔向城西。
城西地势高于城东,颓势没有那么明显,城西的房屋外观还是完好,只是不知道内部损失如何。
崔羡眉头紧皱,按理说人口密度不比城东,应该没有那么多灾民,但是为何空气中的腐烂气味更重!
“这里为何腐烂味更重?”崔羡眉头紧皱,问向随行医官。
医官停下脚步,仔细嗅了嗅,面色逐渐凝重,思忖片刻,回道:“崔大人,此地恐有大量腐尸!”
崔羡星眸圆瞪,暗自叹了口气,问道:“可否能根据气味浓烈程度辨别方向?”
医官有些呆愣,随即明白崔羡的意思:“微臣试试看。”
医官深深吐掉一口气,先面向东方,缓慢吸入鼻中,面无表情,眼珠左右晃动,随即停下,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最后,面向西北角,仔细闻了闻,医官鼻孔放大,眨眨眼,再次确认一番,对崔羡汇报:“崔大人,西北角有情况。”
崔羡看着西北角的戏台,眸色加深。这倒是个藏人的地方。
“跟我走!”对着禁军吩咐道。
进到戏院里面,腐烂气息更重,崔羡心跳加快,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呕……”
“呕……”
“啊……”
饶是身经百战的禁军中都有人吐了出来。
崔羡双目圆瞪到极限,胸中似有泛滥之意,强行吞下口水,才生生压住想吐的意向。
眼前的画面太过恐怖,两米高的戏台由圆木桩搭成,下方的空间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浮尸,男女老少都有,有些身体已经被泡发,一块烂皮肉在风中晃动,有的双臂高伸,想要求救,有些死命抓住圆木桩不放,手与身体脱节……
简直触目惊心,真是人间惨剧!
崔羡撇开眼光不再看,脑中飞速思索。
戏台下方的空间大约有三十见方,根据浮尸密密麻麻的折叠程度,可粗略算出这里应该有一百余浮尸。
若是光靠手掏,数百禁军都不够。天气渐暖,浮尸遇热腐烂速度快,会释放太多污秽之物,若是引发瘟疫就惨了。再者余杭城人流众多,戏台之处很是繁华,不可能不重建启用。
崔羡当机立断:“禁军听令,立刻封锁戏院,任何灾民不得进入,搬出易燃之物,覆盖浮尸,添上麻油,一火烧之。”
禁军首领喉间一紧,正欲反驳,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么做是对的!不能因小失大。
“是!”转身命令禁军去搬易燃之物,寻找麻油等物品。
“回来!”崔羡又将他喊停。
“烧戏台之前,先在城中多找几处废墟烧着!告知灾民在处理废旧之物,为重建做准备,减少灾民恐慌!”崔羡深深地望着禁军首领。
禁军首领,眼珠一动,心下了然,接着疑惑问道:“若是有灾民亲属要来此处寻尸怎么办?”
崔羡移开目光,负手而立,冷冷说道:“浮尸太多,天气渐热,恐生污秽之物引发瘟疫,所以统一消杀安葬。”
“是!”禁军首领挑眉,眸底之光闪烁,心下由衷佩服,有力回道。
崔羡望向戏台一隅,神色莫名悲戚,抱歉!心中默念:死后不能留全尸了!来世遇个好时机吧!
空中突然飘起黑烟,邱予初觉得很不正常,停下手中活计,站到街道上查看,抓住路过的禁军问道:“这是怎么了?”
禁军老实回道:“回禀公主,城中破败之物太多,妨碍重建,崔大人命吾等处理掉。”
邱予初细细想想,觉得有道理,便没再过问。
“十公主!”熟悉的男声激动大喊。
邱予初转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