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蜷缩在病床上,整个人虚弱得如同风中残叶。她病得很重,高烧如同恶魔般缠附着她,反反复复,不肯退去。
她的意识在混沌中挣扎,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将枕头上洇出一片湿痕。嘴里不停地呓语着,声音微弱而破碎:“我错了,爸爸。”
在苏郁那噩梦般的世界里,未知的枪声如惊雷般炸响,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她的心脏。
紧接着,一汩汩殷红的鲜血如同汹涌的暗流,从父亲的胸口不断涌出,迅速蔓延开来。
她的黑色高跟鞋,原本精致闪亮,此刻却被那刺眼的红色渐渐吞噬。地上,父亲睁着双眼,死不瞑目,眼中似乎还残留着未尽的遗憾与不甘。
周围是如潮水般汹涌的围观人群,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却又仿佛都带着冷漠的嘲讽。
救护车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尖锐得如同要划破这黑暗的梦境,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苏郁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更可怕的是,苏欣那愤怒的脸也出现在她的梦里。她睁着充满怨恨的眼睛,对着苏郁大声咒骂:
“你害死了我不够,还要害死爸爸,你穿越来这个世界,是来害我们全家的,是不是要我们全家死绝,你才满意?”
苏郁在梦里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她的嘴唇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绝望:“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潜意识里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那梦境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束缚,任她如何挣扎,都醒不过来。
梦外的苏郁,全身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微微抖动的身躯仿佛是在黑暗中孤独飘零的小舟。
“苏郁,苏郁,你醒醒,你不要吓我……”迷迷糊糊中,苏郁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呼唤她,声音熟悉却又遥远。
是谁在喊她的名字呢?她听不清楚,好累好困,只想永远睡着,逃离这无尽的痛苦。
霍骁心急如焚,他让李松找来了好几个医院的主任医生,齐聚明晨医院内科会诊。
医生们神情严肃,仔细地翻看了检查报告,又检查了苏郁的身体,随后在病房外低声交流着。
甚至为了破解这种不明原因的发烧,还有专家特意询问了李松特助,近期在苏郁身上发生的事情。李松为了救人,大概讲了事情的经过。
“病人检查下来,没有病毒感染的迹象,肺部也没有炎症,总得来说除了发烧,身体暂时没有检查出其他的问题。
大约是一天之内连续失去两个至亲,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甚至病人会产生亲人去世,是因为自己导致的愧疚,从而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如果用中医的话来说,情志不畅,肝气郁结,气郁化火,导致发热。表现一般可见发热,心烦不安多梦,甚至出现谵语,狂躁等症状。”
医生的话让霍骁微微皱眉,重新理解了一遍潜台词,苏郁是把所有的愧疚和痛苦都压抑在了心里,才导致了心理和身体的崩溃。
换句话说,苏郁觉得是自己的复仇计划害死了父亲和妹妹,无法宣泄的愧疚如同巨石般压在她的心头,最终变成了折磨她的疾病。
在VIp病房里,医生迅速帮苏郁接上了输液管,退烧药缓缓流入她的体内,同时,一针镇定剂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在多种药物的强制作用下,苏郁终于不再流泪,不再呓语,沉沉地睡去,这一夜,她没有再被噩梦纠缠。
连续三天,苏郁的身心都在与高烧和噩梦抗争着。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真的很累,身体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睁开眼睛后,她缓了好几秒,才渐渐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她在心里暗暗庆幸,母亲因为心脏病一直住院,还不知道父亲身亡的消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母亲受到任何刺激了,否则,她真的就成了害死全家的罪人。
病房里,霍骁躺在沙发床上睡着了,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梦中也在为苏郁担忧。
听到苏郁下床的轻微动静,他猛然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苏郁的额头。
“你终于退烧了,吓死我了。”霍骁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苏郁打量着眼前的霍骁。
他泛青的胡茬显得有些憔悴,衬衣皱皱巴巴的,仿佛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眼底那浓重的黑眼圈更是诉说着他的疲惫。
“谢谢。”苏郁的声音客气而疏离,这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冰冷的墙,隔开了她和霍骁之间的距离。
霍骁的心猛地一紧,苏郁的态度让他有些心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自己说错话。
犹豫了一下,他假装忙碌地给苏郁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面前。苏郁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过了水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霍骁,我们就到这里了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的卡我一分钱都没用过,你买的礼物和绝大部分的衣服,我也全都没用过、穿过,应该还没剪过吊牌,全新的能退就退了吧。
我的行李,主要就是一些法律专业的书籍,我过几天去云庭取。如果你觉得吃亏了,我可以从正宏辞职,以后都不去了。
如果你想收回给正宏的年度合约,也可以。我会把之前从正宏律所拿的一百万补偿想办法凑齐,还给周墨。
但是你也知道我很穷,我还有母亲要赡养,她的心脏病很严重,如果可以,你能不能高抬贵手,跟正宏律所的年度协议,按全年执行完毕。”
苏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稳,没有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像对普通的合作室友一般。
她知道,在霍骁面前,自尊已经保不住了,但面包她必须尽力保住,谁让她穷呢,母亲还需要她照顾。
苏郁说了一堆,霍骁微微一愣,脸上满是不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郁抬眼看向他,眼神平静却又带着决绝:“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霍骁直接把她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他情绪有些激动:“苏郁,你当我是什么?工具人啊?三年前,你把银行卡,还有礼物、衣服那些一件没动,不说一声就走了。
三年后,还是这样,银行卡,礼物、衣服全部退给我,然后告诉我一声就可以走了?莫非三年过去了,差别就是,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一声?”
苏郁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好,既然你想说个清楚明白,那我们今天就说清楚。
霍骁,你真的是帮我报仇吗?那天我在私人岛上打麻将的时候,你跟乔四单独出去说了什么?
是不是跟他说,帮我出一个小惩大诫的方案,仅仅针对薛媛媛一个人,不能伤到薛家,而且还要让我打心眼里特别认可?
如果你真的有心帮我,薛媛媛此时此刻就应该在看守所里,而不是安安稳稳地躺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如果你真的有心帮我,薛家此时此刻就应该焦头烂额的想办法捞薛媛媛,而不是腾出手来报复我家里人,害的我家破人亡,就差全家死绝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和委屈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