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中年男声响了起来。
沈清玥听见这道声音,原本将将止住的泪水,再次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倾泻而下。
爹!
想起上辈子爹爹临死前那脆弱凄惨的模样,她一颗心就忍不住的揪疼。
这些都是最爱她的人,她却因为一个男人害得他们一个个都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沈清玥转身扑进沈哲南怀中嚎啕大哭。
哭声凄厉惨烈,似乎要将两辈子的仇怨都要哭出来。
沈哲南紧紧的抱住女儿,眉心拧紧,眸色发冷。
自家乖女儿跟着黎槿安去上香,回来就哭成这样子,少不得是因为他!
还未入朝为官就敢欺负他沈哲南的女儿?
竖子岂敢!
“乖清玥,遇到什么事了和爹说,爹为你做主!是黎槿安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
沈清玥哽咽着摇了摇头,又过了好一会才舒缓了自己的情绪。
一家人进了堂屋,围坐一起。
好半晌,沈清玥才开口:“爹爹,娘亲,我想要和黎槿安退婚!”
“什么?”
秦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面上尽是担忧,“清玥,为何?是黎槿安这么说的?”
清玥有多喜欢黎槿安,她怎会不知?
好不容易盼的姻缘,好不容易等的郎君高中状元,好不容易喜事将近。
怎么就又要退婚了?
而且,清玥为救他而容貌尽毁,若当真是他提及退婚,那真是狼心狗肺!
沈清玥眨落最后一滴泪水,接过秋香递过来的帕子拭脸,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石破天惊的话。
“爹,娘,黎槿安要杀我!”
“雪香已经被他害死了……”
“什么!”
沈哲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震惊,怒火,夹杂在一起,越烧越旺胸膛剧烈起伏。
“他指使旁人送来有毒糕点,女儿因胃口不佳未曾食用,因此躲过一劫。”
沈清玥娓娓道来,将其中细节无限放大,听得沈氏夫妇俱为震惊。
想着最近宫里传出来的流言,沈哲南一张脸越发黑沉。
“我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难道还非扒着他不可?”
“用这种阴狠手段害我儿性命,就是想要尚公主?”
屋里所有人闻言都怔愣了一瞬。
尤其是沈清玥。
她匪夷所思的看着沈哲南,脑中纷杂的情绪即将将她淹没。
爹爹难道早就知道黎槿安想要尚公主这件事了?
那为何上辈子没有和她说?
她眉眼黯淡,是了,按照她上辈子那鬼迷日眼的模样,就算爹爹和她说了,她也不会信的。
秦氏脸上再次被泪水浸湿,握着沈清玥的手越发的紧,嘴唇颤抖着,“我可怜的女儿……黎槿安当真如此过分!?”
相府大门尚未踏入,便想要摆脱而后快!?
沈清玥反握住秦氏的手,眼睛在泪水的浸润下,越发明亮灼灼:“娘!您别气……从前是我错的太多……如今想来,黎槿安才是真正晦气的玩意!”
秦氏一听女儿这话,细细想来,自家女儿打小就运气好,好像真的是遇到了黎槿安之后,才运气越来越差的。
如今不仅毁了容,还身子骨越来越差了。
这黎槿安可真是个灾星!
秦氏眼神坚定了些许,“好!咱退亲。只是黎槿安是新科状元,退婚会不会惹得圣上不悦?”
沈哲南微微蹙眉:“且不提他尚未入朝为官,即便入朝为官,做我相府夫婿也算攀得高枝,惹得圣上不悦又如何,就算他来日位居百官之首,只要清玥不答应,我就算豁出去这一身官服又如何。明日我便带着东西前往状元府,咱们当众退婚!”
沈清玥吸了吸鼻子:“爹,咱们既然要退婚,那就光明正大,名正言顺退了黎槿安的亲!”
沈哲南一怔,看着自家女漆黑黝亮的眼睛,心中怒火一点点散去:“你说怎么办?”
沈清玥说出法子,却让秦氏皱眉:“哲南,你既说他妄图尚公主,咱们若是令他名声扫地,***未必会放过咱们一家。”
“畏首畏尾从来不是我沈哲南的风格,何况是黎槿安不仁不义在先,你且放宽心就是。”
沈清玥也道:“娘不必如此后怕,***愿不愿意与我们无关,何况她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即便日后想要与我为难,也得看看皇家颜面是否过得去。再者,我要黎槿安颜面尽失之前,也给过面子了,他若是不愿要这面子,我才会让爹爹那么做。”
但凡他没那么贪心,不想要踩着相府往上走,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若***在她当天与黎槿安退婚之时刻意为难,那便是弃皇家颜面于不顾,更是与有婚约之人不顾礼义廉耻先在一起,被世人诟病。
陛下不会愿意看见这一点的。
墨辞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深夜。
“她竟这么做?”
“王爷为何要这么关注她?”
一个容貌尽毁的人,即便是丞相之女,可带来的利益远不如他人,何必要花费时间在她身上?
“帮她一把吧,都是苦命人。”
轻舟不语,只点点头。
次日清晨,黎槿安一身颓败请见丞相沈哲南。
自悬崖归来,街上已聚集太多的人。
黎槿安手中捧着的,似乎是个衣冠冢。
他脸上泪迹斑斑,嘴里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不小,却将悬崖之上发生的事情奇迹般的昭告众人。
“这状元郎真是好人啊。”
“我听说,就算是沈家小姐死了,他都愿意与之阴婚。当真是举世的良心人啊。”
“沈家小姐要是在世,也是个有福的。”
外头的传言插了翅膀一样飞进相府。
秋香替沈清玥不值:“这外头的人都眼瞎了么?小姐为了救他毁容的事怎么没一个人记得。”
沈清玥抿了口茶。
这便是黎槿安的高明之处。
对他不利的,他避之不谈。
对他有利的,他悄悄播散。
“人应该快到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穿一身白衣?”
“小姐大难不死,本是喜事,照奴婢来看,应该一身红衣才是!”
沈清玥微微一笑,眼睛弯弯。
若是没有毁容,她应当是京城内最为风光艳丽的女子。
“新科状元黎槿安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