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衍恼羞成怒,“你!”
萧尽染看得糊涂,这俩人怎么就吵起来了。
“表哥,走了。”
送走萧尽染和姚成衍,季临渊将周绍钧缓和萧桃儿乔装一番,也给带走了。
李万有动了动筋骨,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天爷在上,保佑荣国公府和萧二姑娘就此罢手,保佑季首尊再也别来了。”
赵医官跟着萧尽染一道去了姚府。
她给萧尽染开了方子,让她先吃着看。
姚成衍也去给姚子骥回话。
听说萧尽染失忆可能是人为,她娘也是被人戕害,姚子骥当即让姚文景去查。
“姑娘,老夫人唤您过去用晚饭。”
萧尽染到外祖母屋里时,只有外祖母和外祖父两人。
圆桌上六样小菜,都是翕州口味。
“外公,外婆。”她屈膝行礼,俏生生地叫人。
外祖母带着抹额,慈爱地朝她招了招手,“到外婆身边来。”
萧尽染从善如流,坐在了她身边。
外祖母给她夹了筷子菜,“卿卿尝尝,这是你娘最爱吃的。”
萧尽染眼睛有些酸。
这世上会叫她卿卿的人,除了爹娘,只剩下外祖母一个了。
印象中娘亲的模样,总是将头发盘得利落,一手娟秀小楷写得极美。
会给她哼江南小调,会读诗文。
她脾气好的,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发火。
爹爹下了朝,会带她们爱吃的零嘴点心,娘亲每次都笑得很甜。
“嗯,好吃。”
可惜,不是娘亲的味道了。
外祖母轻拂过她的背,“你外公说回京时,我原本是不愿的。”
“可他们告诉我,你娘可能是叫人害死的,现在,他们还想害死你。”
“我就在想,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做什么?”
萧尽染摇头,“外婆不老。”
外祖母轻轻笑着,“好孩子,人要服老。”
“老了没关系,发挥些余热再推你们年轻人一把。”
萧尽染没听懂她的画外音,懵懂看向外祖父。
姚子骥道:“我让你小舅舅去见过季临渊。”
“许诺他,只要暗阁能查出你爹娘之死的真相,姚家便为他的盟友。”
萧尽染惊得从凳子上弹起,“这是结党!”
姚子骥斩钉截铁,“是。”
萧尽染满心震惊,也满腹辛酸。
“外公,您平生最恨吏治不平。”
“当年就是因为您向圣上谏言,党争祸国,若要吏治清明,必要肃清结党。”
“您……”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外祖父会参与党争!
姚子骥仿佛老了好几岁一样,面容沧桑。
“我为大夏奉献一生,辅佐三朝。”
“到如今,我差点连自己的外孙都护不住。”
“若是结党能还我女儿一个公道,这党,我甘愿结!”
萧尽染忍不住红了眼睛,掉下眼泪。
姚子骥看着她,满眼都是疼爱,“只是你。”
“日后还是与季临渊走得远些。”
“还有阿衍、小蝶,你们的两个弟弟。”
“你们要好好的,等此间事了,便回翕州去。”
这顿,萧尽染吃得五味杂陈。
她再去问问小舅舅,他不是号称多智近妖,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可她不敢去。
生怕在小舅舅口中,也听不到希望。
走回到闲花阁门口。
姚成衍正等着她。
看见她眉心忧愁,他便知道,“你知道了?”
萧尽染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身月白宽袖长袍,长发用玉冠束起。背后灯火点点,衬得他玉树临风,潇洒飘逸。
上一世,萧桃儿说,她表兄惊才绝艳。
于科举中三元及第,而后,他平步青云,以弱冠之年入阁主事。
两年时间,让姚家重回京城高门之列,权柄之重,可与季临渊暗阁争锋。
她不免多想。
上一世,外公也是为了她,为了爹娘,同季临渊结党而争吗?
姚成衍被她盯得脸颊发热,“怎么这样看我?”
萧尽染目光灼灼,“表哥日后定然能成为国之栋梁。”
是真正的国士,而非死于人生之巅的憾臣。
姚成衍虽然羞怯,但自有傲骨。
“承表妹吉言。”
“看你还能开玩笑,想来应是无事。”
萧尽染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替外公难过。”
“表哥,若外公执意同季临渊结党,那你呢?”
她记得,表哥是要入仕的。
可今日听外公的意思,恐怕是不想姚家小辈再入朝堂了。
姚成衍神色染上几分落寞,“我,我还没想好。”
他在祖父膝前长大,一身学识都是祖父亲身传授。
从很小开始,他就为科举,为入仕做准备。
如今,突然告诉他,要他放弃。
姚成衍迷茫了。
萧尽染柔声,“表哥或许可以趁这个时候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是光耀姚家的门楣,还是于混沌乱世中,做点什么功绩。”
她的话,仿佛一记重锤,沉沉敲在他心口。
是了,这些年他从没想过自己要什么!
他目光炙热,翻涌出无尽柔和。
“那阿染呢,你想要什么?”
萧尽染很沉静,语气笃定:“我要你们都好好的。”
“我的亲人,不要再无辜惨死。”
“我爱的人,能陪着我越久越好。”
姚成衍心里被暖意包裹,嘴角绽出笑。
“会的,一定会的。”
“很晚了,你早些休息。”
萧尽染颔首,从他身边擦过。
铃兰花香,猝不及防地钻入鼻息。
他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屋,再看不见。
外祖父的决断,让萧尽染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翌日一早,她将季临渊还给她的书契地契都拿了出来。
父亲留给她的东西,也该都经营起来。
“鸣象,分出地段一般的铺面,都租出去。”
“核实了赁户的身份,签好文书,这部分咱们只管收租。”
“长乐街上的这几间铺面地段好,咱们自己做。”
鸣象一一记下,问道:“姑娘可是有心仪的生意了?”
萧尽染点了点头,“办个戏楼。”
“青鹿,拿我的帖子,问问京城有名的这几个戏班子,可愿到咱们这儿唱。”
“愿意来的,便约个时间,面对面拟个章程。”
她放下铺面,拿起来京郊田庄的地契。
“山雁,替我跑一趟京郊。”
“季首尊筛过的地方,想必没什么遗漏了。”
“你雇人将屋舍翻修,田别荒着租给佃户,前三年免租子。”
山雁青鹿应声,“是!”
既是做生意,就该有做生意的样子。
萧尽染约上姚芷蝶,去了长乐街上的茶楼,打算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