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之后叶笙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却紧张着。
越是了解就越心疼那个小孩，他在别人眼里就好像自带光环。从小被打成神童，身边比起同龄人更多的就是成年人。并不是说一定要和小孩子一起才有童年，而是在聪明的时候他还很懂事。
跳级，比赛，学习一些超出常人的东西，这就是孟曦衍的生活。在同龄人眼里，也是一个异类的存在。
就这样，这样慢慢长大，好不容易成年了。就失去了母亲，还是自己发现的。
哪怕是后来这一些都发生了，他还是用笑来面对每一个人。一开始叶笙就觉得他的笑太不自然，包含了太多无奈。
“嗯，小衍很好，”孟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那天回去之后，我还在担心小衍会刨根问底。叶小姐也是知道的，小衍他，很聪明。与其撒谎，倒不如坦白。”
这句话倒不错，她也是因为不想对小衍撒谎才选择跟孟先生说的。说到底，她还是选择逃避了。
“我没办法对小衍撒谎，只能把其中可以暴露在阳光下的东西说了。东拼西凑，这大概是让我最难受的一次谈话了。还好，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小衍之后有比赛才没有来找你，至于睡眠这件事，我会和其他人努力的。也会把这件事瞒下来。”
“嗯，孟先生知道什么对小衍更好。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您的电话让我很开心，了却了一件心事。”叶笙看着路，这条路也开了很多遍了，再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家了。
“孟先生可以试着带小衍换一个地方，时间也是一个不错的东西。”叶笙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只是有些不对劲。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听起来孟先生应该是准备洗菜了，小衍很喜欢孟先生做的饭，很好吃。“叶小姐，说实话，知道真相之后我很难受。但是我难受也总比小衍这样来的好，真的很谢谢你，作为一个父亲。”
“不客气，希望你们以后万事胜意。再见，孟先生。”
挂了电话，叶笙深深吐了一口气。这件事让她原本的目的都忘了，这个界面的任务是什么都还不知道，那个从没漏过面的首脑系统也是。
“喵！喵喵喵，喵喵喵！”霸王统兴奋地在副驾驶蹦跶，就和看见小鱼干一样。
姐姐！有消息了！传来消息，总部那边出了问题，我们还有一次回去的可能。
“什么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去？”叶笙强打起精神，不能一直这个样子，这一点儿也不像她。
“喵~喵喵喵...喵喵。”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很多系统都没有收到任务，或许这就是一个错误的界面。所以才没有任务。至于回去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随时吧。
刚好到家，叶笙停下了车。
“也好，有机会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这一次你抓住机会和其他系统沟通，不要让首脑发现。还有就是，好好回来。”
统子陪着她度过了那么多界面，是很重要的伙伴。
“喵！”统子跳下车蹭了蹭叶笙，突然想起，它之前都是喜欢被姐姐抱着的。“蹭”这个动作还是因为孟曦衍那小子才有的习惯，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他好看，顺毛还有技巧，它才会有那么一点点想念他的，只有一点点哦。等这个bug处理了之后，自己就要和姐姐离开了，就再也看不见那小子了。
叶笙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结尾工作，最后一件事情都解决了，也没什么要等的了。
大的东西该寄的的都寄回去了，剩下的她自己一个人开车带走就行。
真的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还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呢。
一人，一猫，一辆车，放着歌开向另一个地方。
“叮铃铃~”
不用叶笙说，统子都自觉接了电话。
“姐姐。”
是孟曦衍！
“姐姐，我知道爸爸给你打了电话，我就打来了。姐姐有没有想我啊？”孟曦衍的声音有些倦怠，不如之前干净了。
是了，孟先生说他有比赛的，累也是正常的。
不等叶笙回答，孟曦衍就继续开口，“姐姐一定没有，不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不然要离开这里了，也不来见见我。不见就不见吧，但是我要给姐姐打个电话，不然总会后悔的。”少年语气低迷，却强撑着力气。
叶笙觉得孟曦衍说话没头没脑的，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你以后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注意多休息，小孩子不好这么累的。”
“哈哈哈哈，”电话传来孟曦衍愉悦的笑声，“不会了，我以后不会这么累了。”
“小衍！听话，到爸爸这里来！那里危险！”
“小衍！你为什么这样？只要你下来爸爸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隔着电话叶笙都能听出孟先生的慌张错乱，孟曦衍出事了！
“嘘~”孟曦衍纤长的食指靠在嘴唇上，还没完全张开的脸透露着小孩子一样的不高兴，“爸爸，我在和姐姐打电话，你这样会吵到姐姐的。”
孟先生连忙摆手，“爸爸不吵不吵，你想不想见姐姐啊？爸爸把姐姐请回来，让你跟她见一面好不好？你别...你别动，快下来！”他已经失去了夫人，不能再失去小衍了！绝对不可以！
阳光洒在少年的头上，皮肤上，他看着本不像是该受尽世界苦难的人。现在正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思索孟先生所说的话的可能性。转而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姐姐要回去了，会很麻烦的。”
孟曦衍站在楼顶，这里已经是二十层楼的高度，要是小衍掉下去了他都不敢想。偏偏少年固执地不肯离开，像察觉不到危险一样，楼顶的风吹起少年的衣角。这是前些时候生日的时候叶笙送给他的，站在蓝天白云之下，却是能看出这套一副很适合孟曦衍。
“好好好，我们不麻烦姐姐。那爸爸...爸爸带你去见姐姐好不好？你不想和姐姐一起玩吗？还有那只猫！只要你下来，爸爸也给你买一只！买好多只好不好小衍？”孟先生不敢上前，手脚早就冰凉，心崩成了一根线，“小衍，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要爸爸怎么办！爸爸不能失去你的！你下来吧，爸爸求你了！”
叶笙在听见对话的那一刻立刻就掉了头，孟曦衍在楼顶！一定在他家楼顶，他没有别费地方可去！
车内的音乐声消失，电话打开免提，一人一猫都闭紧了呼吸深怕错过了什么。
“不会的，”孟曦衍对着孟先生了然一笑，“爸爸不会这么脆弱的，妈妈走了爸爸也很坚强啊。”
“你...你知道了？”孟先生明白了，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小衍还是知道了！
孟曦衍回想到了那一天，他听到了催眠室里姐姐和爸爸的声音。他在给统子顺毛的时候，故意摸它的脑袋，他在仔细听。虽然听的不完整，但是“床下”“自杀”“生日”他还是听见了。
一瞬间他都想起来了，自我催眠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果然，还是失败了。
爸爸叫他回去的那一刻，他是轻松的。他可以骗过爸爸，但是没办法瞒过姐姐。
妈妈的样子一直在脑海里，他不是害怕，就是...就是太难过了。觉得没意思，或许去了那里和妈妈一起更好呢？
“小衍！你听着，不要跳！我马上来见你！”
“啊，都忘了姐姐还在听电话了。”孟曦衍把手机放到脸旁边，“姐姐，我怕以后没机会，所以一定要跟你说。要是你来的快还能见到我，要是来不及，姐姐一定不要看我不好看的样子。我想在姐姐的记忆里干干净净的，还是好看的。”
“姐姐不要拒绝，爸爸我知道你报了警，也好，一会儿有人收拾。也不会让其他人看见我的样子害怕。爸爸也听着吧，但不要过来，我会跳下去的。我不想还没说完话就跳下去。”孟曦衍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光，看人看房子都不真切了。
“好了，我们说回正事吧。姐姐应该可以猜到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姐姐跟我一样聪明的。他们都说我是个好孩子，其实我对学习什么的，运动什么的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可是我不知道除了这些该作什么，所以才做着。因为别人都是这样的嘛，我这样应该也没有错吧，我这样想着。
我是没什么朋友的，朋友是需要世间来堆积的。我总是很忙，忙着去那里，又去这里，所以我没有朋友。我也没有伤心，人都是孤零零的来，也会孤零零的走的。我很高兴，我的妈妈和爸爸是他们。
爸爸是个好爸爸，妈妈也是好妈妈，他们给了我能给的东西，我都明白的。父母的爱情好像被所有人羡慕着，我也是，但是我并不期待有人来陪我。我太明白了，我不适合和别人呢一起，我只适合自己一个人。我或许会为了另一个人哭，为了她笑，但是我的心底绝不爱她。
我就像一个emmmm怎么说呢？”找不到好的形容，孟曦衍踢了踢脚，丝毫不在乎这一动作有多么危险。
“假人!对，假人，看起来和别人一样而已。”
叶笙已经到了楼下，看见了站在楼顶上的孟曦衍。该死！电梯居然在这时候出了故障！
叶笙一咬牙，开始爬楼梯。不知道小衍还会说多久，必须要在这之前赶上去才行！
孟曦衍自嘲般的笑了笑，“姐姐你还在听吗？”
“我在。”叶笙深吸了一口气，跑得太快了喘不过气，她害怕孟曦衍听见了喘气声跳下去，所以要控制住。
“姐姐还在就太好了，姐姐之前说要一直陪着我都没有做到。我还以为姐姐又要骗我了，不过姐姐再等等，我会很快说完的。”孟曦衍转过头看了看，真高啊，但是不到一分钟就可以解脱了，很快的。
“姐姐还记得跟我第一次见面吗？说起来挺奇怪的哦，我当时就绝对姐姐跟我不一样。不，应该说和我们都不一样，不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很傻对不对？但是我真的这样觉得。
虽然和姐姐认识破坏了我的计划，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和姐姐相遇。姐姐，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孟曦衍停了下来，等着叶笙回答。
“不！你不失败!别跳！”叶笙喘着气出现，赶上了！终于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