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一路往城外开,但要出城的时候,秦熠方向盘一拐,七弯八绕,最后开到一个小饭馆前停下。
苏桐纳闷,秦熠道:
“还没吃午饭,刚好一起吃点,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这家饭馆是上次来办案时发现的,还不错。”
苏桐看看表,原来已经过午饭的点很久了。
饭馆的确不错,吃饭的时候除了饭菜之外,老板娘居然还给苏桐面前摆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牛奶。
在这个年代,牛奶可是个稀罕东西,尤其是鲜奶。
秦熠面前却没有,倒像是特意为她点的。
“这牛奶……”
见苏桐看着他,秦熠解释了一句:
“是羊奶,老板娘的孙子出生时没有奶吃,特意弄了几头奶羊,孩子喝不完的便会对外卖一些,我们今天运气还不错。”
苏桐愣了愣,没再多问,低头默默吃了起来,把羊奶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作风都利落干脆,一顿饭没花多长时间。
等吃完准备走时,老板娘拿着个军用水壶出来,笑着递给秦熠道:“同志,按您说的都灌满了,加热了的。”
秦熠接过,向老板娘道谢,然后递给苏桐,“带着路上喝。”
苏桐心中一暖,暗暗为他这份心意点了个赞,伸手接过了水壶。
等到准备上车时,她的视线却突然定住了。
县城的马路虽不宽,但都是黑黑的沥青路,前面的路面上却明显有两道白白的车辙印,一直朝前延伸着。
苏桐朝前走了几步,弯腰看了看,是生石灰。
秦熠觉察到苏桐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道:
“前面不远就是省化工厂,这是长期运输中撒落的生石灰,有什么问题吗?”
苏桐摇摇头,“只是看到生石灰想到了一件事。”
果然,车没开出多远,那两道车辙印便拐了弯,延伸到马路左边的一个大门里去了,大门上挂着大大“鄂州省化工厂”的牌子。
反正坐车上也无事,苏桐便把她在村里发现的关于吴桐变成“灾星”的一些不对劲儿的事都讲了一遍,然后在讲完柱子奶奶菜地的情况后,她道:
“我以前走了误区,觉得只有采石场才有生石灰,却忘了化工厂也有,而且这里不仅有生石灰,也有火碱,看来回去查一下村里和化工厂有关的人,应该能找出些线索来。”
只是说完,苏桐自己便愣了愣……
和化工厂有关的人她不清楚,但她却知道有人是一直使用化工原料的。
松香和木沥青都是化工原料,郑良平一家都是篾匠,竹制品为了增加柔韧度和延长使用期,会大量使用这些原料,和化工厂怕是常打交道。
郑良平?!
她想起那个黑瘦又寡言的青年,蓦然又想起后院的那个脚印,41码,身高约1.74……
特征还真对得上!
是他?
秦熠听完却沉默了一会儿,他对苏桐能发现问题,并默默查到这么多线索感到很意外。
生活在村子里的人如果长期对一个问题形成惯性思考,是很难跳出来清醒地看到背后的事的,就像“吴桐”这么多年被人当成“灾星”,大家考虑问题只会从她是灾星这个点出发,而不会有人去想她为什么是灾星?
而现在她却能敏锐地发现问题,而且默默地去做调查,清醒而理智,这是极难能可贵的。
只是有些费解的是,她背了这名声这些年,为何到现在才意识到有问题……
见秦熠不说话,苏桐问道:
“秦同志,你是觉得我考虑的角度不对吗?”
秦熠回过神来,缓缓地道:
“不,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些事的背后定是有人在捣鬼,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如果你的怀疑成立的话,你前面定亲的那几个人死亡原因也要好好查一下……”
苏桐心中一惊,“你是说……”
秦熠点点头,“有可能不是正常死亡。”
苏桐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关于她是“灾星”影响到的一些事大多是鸡零狗碎的小事儿,像旺财婶摔断腿那样的已经算严重的了,远远没有上升到闹出人命的程度。
所以她一直以来更多的是考虑有人恶作剧,毕竟这么多年“灾星”这个名声只是让人们疏远和厌恶她,除了精神层面,目前并没有带给她生理上的伤害。
可如果一开始就涉及人命的话,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冒着这么大风险只是为了让她被孤立吗?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秦熠道:“这件事应该引起重视,我会让蒋所长暗地里进行调查,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不要让对方发现你在关注这些事,毕竟他的目标是你,你有什么举动可能都在他的眼里。”
苏桐当即点头应下。
秦熠的话给她提了个醒。
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定亲的那两人真的不是意外死亡的话,那对方可能涉及杀人犯罪,不再属于私人恩怨,不能以寻常眼光看待了。
去邻省要路过省城,秦熠需要去省局开张证明,为节约时间苏桐便在车上等。
不料秦熠出来的时候,除了手中多了一件军大衣,还跟着出来了一个人。
柳时文听说苏桐在车上,也跟着一起出来打个招呼。
苏桐问了东东的情况,柳时文便大致讲了讲。
东东基本上在慢慢好转中,不排斥外人的靠近了,只是除了爸爸妈妈之外的人都不太爱搭理,晚上睡觉有时候会梦魇,看来想完全恢复怕是还要一段时间。
之外柳时文特意提醒苏桐,吴家富参与的抢劫团伙匪首孟胡子逃脱了,还在追捕中。
他要苏桐近期要注意自身安全,怕那些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毕竟吴家富落网是和苏桐有关,然后让苏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的一定帮。
柳时文是出于对苏桐的关心才有这个提醒,苏桐明白他的好意,她自己倒不怕什么,但她转念却想到了邢东阳。
如果真要报复的话,目标怕是不止她一个人。
她想了想对柳时文道:
“东东爸爸,要说帮忙,还真有一个忙想请你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