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几人又沟通、协调了一些细节,这个碰头会就算结束了。
师贻之和高玉兰先行离开,吴歧则留了下来。
虽然吴歧能看出,被许清如叫来,或被允许参加这个碰头会的,高玉兰和师贻之两人,如今应该算许清如线上还算得用的人,但有些话,还是不好当着这两位说,尤其是关于吴家的事。
于是吴歧接过年长姐姐递过来的温水,对许清如说:“姐,我直说了。既然《绝顶女声》海选和决赛的场地,用的都是“国香”,那我想把手上的广告位分一个给我大舅那边,不过分吧?”
许清如当然明白吴歧的意思,她也没有“举贤非得避亲”的原则。既然赛事用了人家国香集团的场地,给个广告位,甚至在协办单位的名录里,写上国香集团的名字,都不算过分。
所以她说:“好,这个当然没问题。”
“嗯。”吴歧并不意外许清如会同意,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就和许清如聊起了吴家的事。
“姐,虽然我之前给你打电话,已经和你提过我想给志愿者补贴的事,也和你说这部分费用,吴家会全权承担,但……你知道吴家的情况,所以……吴家能以赞助商的名义,在节目上留个名字吗?”
对吴歧的出身,许清如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她一下就看出吴歧在顾虑什么,又为什么要问她,吴家在歌唱比赛的事上,能不能留个名字。
但这个问题确实要慎重,所以她目光严肃地问吴歧道:“稚兰,这个问题你和你舅舅,也就是省领导沟通过了吗?”
“我和他打过电话了,说叔叔那里,或许想在这个节目上给一点投资,算是无偿赞助吧。”吴歧说。
“那领导的意思是……?”许清如问。
“姐,你知道,有些事是旧社会残存下来的,这些年我二叔为了我,也做了不少实业,但是事关那么多人的生计,一时半刻要完全处理干净,也不容易。不过你自己看,自打你在余杭任职后,吴家没出过什么乱子吧?至少明面上还算规矩乖巧,没惹过什么麻烦,是不是?”
“而且我要的只是,吴家出现在赞助商的名录里,排名先后无所谓,排到最后也没关系。并且我和你保证,吴家在赞助商里留名的企业,肯定是干净的、合法的、没有半点违规行为的。或者,你要不放心,我可以马上让叔叔再去注册一家新公司?公司法人、股东和高管绝对和吴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你问舅舅的意见,唔……只能说是原则上没有反对吧?毕竟只要是“有实力”的企业,都可以投资赞助这个节目,而且……”
说到这,吴歧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些讪讪地搔搔脸,“你知道,我舅舅和叔叔们的关系不是那么……融洽,所以你要让他有什么明确的指示,大概是不可能的。”
许清如也明白这个理儿,甚至她一开始从吴歧舅舅那儿,知道一些关于吴家的事后还着实吃了一惊:她完全无法理解,在政\/治上颇有建树,门生故吏颇多的谢老爷子,为什么会把视若明珠的小女儿,嫁到吴家这种人家。
但这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按照吴歧舅舅的要求,照顾好他们“小太子”。
至于旁的,不是她该过问的事。
于是许清如叹了口气,道:“行吧行吧,既然领导原则上没有反对,我这里自然也不会卡你。”
“但是稚兰,有些事,你有心自然是好的,可你也不要为这些事所累。如果事不可为,就要及时抽身,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年长的姐姐看着弟弟,语重心长道。
吴歧自然明白许清如这话是和他表明,她知道吴歧做这些,是给吴家洗白,但如果经过一系列努力,吴家营生始终无法逆转,就要尽快和吴家切断联系,不要把自己陷在吴家那个“泥潭”里,影响自己的前途。
年轻人知道许清如说这些,都是为他好,所以他对年长的姐姐微微一笑,真心实意道:“我知道了,姐。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就好。”许清如略略安心,别的不说,弟弟在正经事上还是拎得清、很听劝的,所以她也不用太担心。
“行了,回去吧。”许清如说:“你先安心把这次《绝顶女声》的项目搞好,只要不出大错,之前红凤沟村的“帮扶”工作,又能出一点切实可见的成绩的话,之后……或许会动一动。”
动一动?
吴歧暗自把这三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个圈,又想到他刚才见到的高玉兰书记,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成型。
不过吴歧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要事情没板上钉钉,发出公示,就不作数。
所以年轻人面上,就像没听懂书记姐姐的暗示一样,只乖巧说了句“绝不辜负领导期望”,就不再打扰书记姐姐办公,和姐姐告别。
门外,瞿晓雅见吴歧出来,就悄悄往吴歧兜里塞了一把小零食,“吃吧,稚兰,别太累着自己。吃完姐姐这儿还有,随时过来拿啊~~”
“嗯嗯。”吴歧也不和瞿晓雅客气,咧着嘴对秘书姐姐笑道:“还是晓雅姐疼我,回头有空,我请姐吃饭。”
“得了,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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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歧把《绝顶女声》的宣传工作做得很足。
在多种渠道、多方媒体铺天盖地的卖力宣传下,短短二十天,这个形式新颖的选秀节目,就在余杭市、省,及周边几个省引起巨大轰动,几乎成为家喻户晓的节目。
吴歧甚至还让他在京城的哥哥姐姐、朋友发小,也帮着宣传,最后连吴歧认的那位干亲大领导也特意打电话过来,过问此事——原本这事应该当面汇报比较好,但吴歧为了把这个节目,各项准备工作做好做细,所以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京城给领导请安了,也得亏领导没因为这事儿生他的气。
当然,这个项目对吴歧来说,有利有弊。
好处之前也说过,可以通过组织这个节目,让更多上面的领导,看到他的能力,对他日后“进步”有好处;并且,他自己也乐于组织这些活动,虽然工作千头万绪,每天让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但心里也是高兴的。
唯一让他不高兴的,可能就是没时间和老男人(二叔)亲亲抱抱,挨挨蹭蹭了。
哎~~有爸的孩子是个宝,没爸的孩子像根草。而他,就是棵孤独寂寞、无人问津的可怜草~~
或许是爹宝男的怨念过于强烈,没过几天,老男人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有事没事喜欢憋着不说,惯会别扭拧巴的人,居然学会“山不来找我,我就只好来找山”这一套了!——尽管老男人嘴硬,面上只说“要看着伙计们,把志愿者们的服务保障工作(送餐服务)做好,不能让他们给吴家丢人”。
而吴歧站在老男人身边,看看云淡风轻,仿佛事实就是如此的二叔;又看看,一改往日江湖人短褂打扮,个个西装笔挺、规矩有礼的伙计们,突然感觉世界有点儿玄幻。
说这些人,是哪个世界五百强企业出来的社会精英,或cbd商务写字楼里出来的高级白领他都信。
要说二叔没在背后给伙计们下死命令,使劲给伙计们训练,谁信啊?
也不知算不算为伙计们的“再就业”做准备?
再者说,志愿者们的工作地点那么多,为什么他在哪儿,老男人就看着哪里的伙计们送饭,不叫伙计们丢脸?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狗男人打量他年纪小,就当他是傻子,好糊弄呢!
喊这人吴二狗,真是一点儿没冤枉他。
不过,看在这人给他单独准备的饭菜,都很合他口味的份上,勉强承认这人干得还不错吧。
私家车上,被老男人哄着再多吃一点的爹宝男,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