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尚未说完,陆砚便领着五娘以及几个丫鬟急匆匆地从府邸大门里走出来。只见他步履如飞,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颜父颜母面前。
陆砚赶忙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喊道:“岳父,岳母。”言罢,他微微侧身,又向着站在一旁的颜柏霖颔首唤了一声:“兄长。”
一家人左顾右盼,却始终未曾见到颜宁的身影。颜母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伸长脖子朝着府内张望了好几眼,但依旧未能瞧见颜宁的踪迹。
她面露忧色,急切地向陆砚问道:“女婿啊,为何宁宁没有与你一同出来呢?”
陆砚一听这话,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原本还算镇定自若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个……宁宁她……她不慎染上了风寒,刚刚喝了药,已经睡了。”
“什么?”颜母闻言大惊失色,失声喊道:“快快快,赶紧带我们去看看她!”
心急如焚的一家人在陆砚的引领下,匆匆忙忙地走进了房间。
待到颜家父母踏入屋内,一眼便望见自家女儿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那张小脸烧得通红。
颜母见此,一颗心瞬间被揪紧了似的,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好在身旁的阿汐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她,并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床边坐下。
颜母握住女儿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掌心处瞬间传来一股滚烫的热度,仿佛能将她灼伤一般。
颜母心中一惊,急忙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了一旁正静静地站立着的陆砚身上,满脸忧虑地问道:“怎会如此烫?可有派人去请大夫前来诊治?”
这时,一旁的五娘赶忙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话:“回老夫人的话,家主已经将全城有名的大夫全都请到府里来诊治过了。夫人也已经服下了好几副药汤,这高烧就是不退。”
闻言。阿汐一把抓起颜宁的手腕,仔细地为她把起脉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所有人担忧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阿汐的身上,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她的看诊结果。
片刻之后,阿汐松开了颜宁的手,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快去准备一些烈酒、冰块、纸笔以及蜡烛过来。”声音清脆而坚定,让人不容置疑。
五娘听到阿汐的吩咐,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点头应道:“是,老身这就去安排下人前去准备。”说罢,便匆匆忙忙地指挥着几个丫鬟去取所需之物。
屋内的颜父则一直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站在床边,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床上躺着的女儿。
颜柏霖更是心急如焚,忍不住开口向阿汐询问道:“阿汐姑娘,请问我妹妹宁宁究竟患的是什么病症啊?为何吃了药还是不见好转?”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阿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颜柏霖,轻声安慰:“不用担心,她只是因为体内的余毒没清除,再加上受了惊吓,以至于气血不畅,这才导致高热迟迟不退。等我给她施针,除了毒血,一会儿便能醒。”
“毒?”颜母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紧盯着阿汐,随后又迅速将目光转向陆砚所在之处,声音颤抖着问他:“宁宁为何会中毒?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一刹,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齐齐汇聚在了陆砚身上。
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陆砚心头猛地一震,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那天没有将颜宁被人下药的事告知颜家!
正当他准备张嘴狡辩时,只见阿汐狠狠地瞪向他,眼中似有怒火燃烧,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毒,名为‘一夜无眠’。此药若仅服下一颗倒也无妨,然而一旦服用过量,就会变成为致命的毒药!”
听到这里,颜柏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追问:“这样的毒?可有解药能够化解?”
阿汐轻哼一声,冷冷地瞥了一眼陆砚后,转头看向满脸忧虑的颜柏霖,缓声道:“严格来说,这不算是真正的毒,而是一种催情的药!不过你们放心。虽说目前仍有余毒残留体内尚未完全清除干净,但并无大碍,不必过于担忧。”
颜母闻言,不禁用手捂住脸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即便如此,又怎能让人不担心呢?”
一旁的颜父听到自家女儿竟然吃了催情的药时,他那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一片,双眼盯着身侧的陆砚。
背在身后的大手紧紧握成拳头,关节处由于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尽管内心早已怒意难压,但颜父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陆砚说道:“跟我过来!”然而,这看似平静的语气背后实则隐藏着怒火与威严。
陆砚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之后,才缓缓迈开脚步跟上颜父走出房间。
当两人来到门外,颜父猛地转过身来,扬起右手,狠狠地扇在了陆砚的脸颊上。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砚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而此时的颜父则咬紧牙关,腮帮子因极度愤怒而高高鼓起,脸色都气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陆砚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你究竟把我的女儿当成什么了?难道她是那些低贱的青楼女子不成?她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头夫人,我尚书府的嫡出二小姐!不是供你随意玩弄的侍妾!你居然敢如此丧心病狂地给她吃下那种东西,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颜父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陆砚的鼻尖骂道:“你当初亲自登门求娶我女儿的时候你说得天花乱坠、信誓旦旦,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鬼话,让我女儿嫁给你这种下流无耻的下作胚子!”
他越说越是气愤难平,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就在这时,颜柏霖突然从屋内走了出来。只见他连看都没往旁边正低头挨训的陆砚身上瞟一眼,便径直快步走到颜父面前开口说道:“父亲,宁宁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颜父先是一愣,紧接着狠狠地瞪了陆砚一眼,然后重重地冷哼一声,气得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迈进房门里去了。
颜父刚刚离开,颜柏霖便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陆砚。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沉稳持重模样的他,此时此刻却是双目圆睁,眼中寒光闪烁。
他极其平静地对陆砚说道:“陆砚,你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面对颜家父子二人接二连三的斥责与质问,陆砚只觉得满心苦涩和无奈。
他缓缓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心中暗自长叹一声:这一切可不就是自己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吗?事到如今,又能怨得了谁呢?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陆砚深吸一口气。
然后举起双手向着颜柏霖恭敬地行了个礼,郑重其事地说道:“兄长,请息怒。这件事,其中确有些难以启齿的隐情,恕我实在无法一一详述。不过请你放心,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定会全心全意地照料好宁宁,绝对不会再让她遭受哪怕是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
颜柏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而不屑的笑容,那目光犹如寒星一般,冷冷地扫视着陆砚,仿佛能将他看穿。
他并未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去,再次踏入房中。
陆砚见状,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倚靠在门上。
口中的舌尖顶着左侧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
不知为何,当见到那颜家人时,自己竟然会如此胆怯,瞬间变得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他暗自思忖道:果然啊,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之事,不然鬼敲门的时候,便会心虚得厉害!
正当此时,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陆砚只觉得天塌了!
陆砚低着头,满脸都是哀怨之色,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昨日刚刚哄好了妹妹,今日又是这是一摊子事儿,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无所适从。
此刻的他,被夹在妹妹与自己的良心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无奈之下,陆砚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房间。
一进门,他便瞧见颜宁正紧紧地抱住颜母,哭得肝肠寸断、涕泗横流。
她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因为高烧,已经变得有些沙哑,再加上不时发出的哽咽声,使得她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许模糊不清。
“母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颜宁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哭喊着。
陆砚心中一惊,生怕颜宁向颜母告自己的状,于是连忙加快脚步冲上前去,小心地从颜母手中一把抢过颜宁,并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颜宁挣扎着,“滚开,你别碰我!”
陆砚将唇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若是敢走,我就将你父母葬在这绥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