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均安的父母感情冷淡，聚少离多。名存实亡的婚姻重要纽带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生日蛋糕没吃几口，甜的发腻。许久不见的三人在餐桌上一时竟然找不到话题，气氛僵滞沉默。
“原本准备这段时间回来看看你，下个月我要调到别的省工作。一直想把你带在身边，你不乐意，这也边有你舅舅照顾你。等以后的时候就往北方考吧，我能照应照应你。”
陈均安淡声：“好，我尽量。”
他母亲眼神温柔看过来，笑着说：“给你买了好多衣服，尺码是没问题的。一直说要陪你陪你，结果快一年了钢厂的问题还没解决。”
“没事。”
女人轻声叹气，复杂看着她相貌出色的儿子。陈均安从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孩，但凡提出要求她和丈夫都会同意。
有时会觉得无力，但更多还是满意和欣慰。
中午，陈均安朝车内的两人挥手告别。拖着的纯黑行李箱鼓鼓囊囊装满了零食和衣物，还有额外添补的生活用品。
到教室，已经是午休过后。大家都正精神抖擞。
晁允浓眉紧皱，懒散靠着讲台，眯眼盯着投屏调整角度。
如有所感，晁允扭头看向门口。那人背光站着身姿颀长，拉链没拉露出里面藏青色圆领毛衣，衬得皮肤冷白。
陈均安漫不经心看他，细长凉薄的眼冷而多情。
晁允咬紧后槽牙，若无其事收回视线，俯身继续摆弄试卷答案。
“……”
眼神又凶又狠，浓稠的视线像是压抑着某种情感。陈均安皱眉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回位置时给附近每个人都送上一盒巧克力。
齐小龙惊讶，“我姐在国外留学带过这个牌子，可不便宜。”
陈均安没有多说：“不太清楚。”
他不爱吃甜，但能够肯定的是晁允喜欢。
指尖灵活转动崭新红笔，陈均安瞥一眼晁允桌上的五盒巧克力，能够预见等下这人夹着嗓子做作道谢的场景。
……
在那五盒巧克力一股脑丢在桌上，发出“砰”的声响时。陈均安笔头顿住，抬眸看他。
晁允沉着脸，态度冷硬说：“不要给我。”
说完大步向前走，路过陈均安时目视前方没有丝毫停顿。
擦拭眼镜片的蒋佐风凑过来问：“你们是闹别扭了吗？怎么回事？我的妈呀，晁允刚刚冷脸的样子好吓人。”
陈均安反应平淡，“我不知道。”
“要不你去问问？要是你拉不下脸还是我去问吧。昨天晁允还跟我打听你，今天怎么回事。”
陈均安侧过头看蒋佐风，“能把这几天讲的试卷给我看看吗？”
蒋佐风欣然应允，“可以可以，我记下来的还挺全面，你拿去抄。”
晁允面无表情翻着书，听见二人的对话后眼神愈发阴沉。尤其是那句“我不知道”，像块尖锐石头堵在他的心口。
“有必要吗？不就请假没告诉你。”齐小龙问他。
“对啊，他有什么错，不在意而已。”晁允嗤笑，压低声音：“明知道我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偏偏连告诉我一声都不愿意。我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等他，凭什么他在外面潇洒。”
“还有散打，我和他整天待在一块就没听他提过这件事情。顾心愿都知道，还给他送拳套！”
齐小龙表情难堪一瞬，说：“顾心愿给他送就送喽，你和她对陈均安来说都是普通同学，有什么不能送的。”
这话说的，晁允本就闷疼的心脏像针扎似的。
晁允埋头不说话，齐小龙觉得无趣心不在焉盯着黑板上方的红色横幅。
记忆回到某个潮湿下雨天，齐小龙撞见过陈均安打架满脸鲜血，顾心愿蹲下贴心帮忙处理伤口的画面。
冰凉雨滴落下打在额头迅速下滑，让失神的他猛然清醒。
齐小龙内心五味杂陈，在看到斜前方陈均安的动作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眼睁睁看着陈均安将晁允退还的五盒巧克力分给其他人，受到示好的男生受宠若惊道谢。
“不客气。”陈均安颔首。
再看晁允，狠戾眼神死死盯着陈均安的一举一动，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可齐小龙却敏锐注意到发红的眼眶。
“何苦呢，你和陈均安又没谈恋爱有什么好计较的。”
连个名分都没有，吃醋人家只会觉得你莫名其妙。
晁允不语，只是低着头哗哗哗胡乱翻书，一本厚沉的书都快被翻完。良久，齐小龙听到身旁人小声说——
“我就计较。”
“他不可以这么对我。”
齐小龙心想，自己要是有晁允这份霸道蛮横的劲儿，就不至于搞暗恋了。
整整一个下午，从日头高悬到日落西沉，陈均安的几次搭话得不到回应，陷入僵局。晁允待在座位上埋头刷题，不说话不出声如同一潭死水。
陈均安坐在他的前面，偶尔回头，看不清晁允被碎发遮挡的眼底情绪。
“晁允到底怎么回事？”
蒋佐风挠头，“不知道啊，从早上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均安黑眉拧起，百思不得其解。他后仰靠在晁允的桌上，问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晁允顿住，久久未能下笔，捂着耳朵趴在桌上铁了心不和陈均安和好。
头顶蓬松发丝翘起，趴在桌面的缘故只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睫毛虚掩，眉眼中藏不住的恼火忧伤。
“真可怜。”陈均安轻笑，觉得他这副受气模样挺可爱的。
“！！！”
晁允听后要被这个人气得晕过去，他的态度都明摆在台面上，陈均安还是不疾不徐的散漫态度。
没心情去食堂吃晚饭，晁允满脸沮丧趴在桌子上画圈圈。
他有点担心陈均安一个人去食堂会孤单，转念一想那个人应该不会在意，又或者求之不得。
“今天没去吃饭？”搬着厚厚一摞试卷的汪楚关心问。
晁允摆摆手，不愿多说。他现在看见汪楚就想起来五月份陈均安冷眼旁观的事情，来气。
“和陈均安吵架了吗？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分析分析。”
晁允摇头不说话，这是他和陈均安之间的矛盾，别人插手事情走向容易不受控制。
汪楚见晁允化身忧郁哑巴，纠结过后选择先去忙其他的。
“气得饭都不吃了，怎么脾气这么大？”清冷嗓音从身后响起，语气平静到好似在说家常。
晁允僵住，攥紧残缺的橡皮擦没有回话。
“饿不饿？吃点面包先垫垫肚子。”陈均安冰冷指尖轻捏他的脸侧，抚摸上次意外留下的浅淡疤痕说：“猕猴桃夹心，我觉得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香甜的面包香直冲冲往鼻子里钻，晁允克制住回应的欲望，伸手将面包推开。
陈均安挑眉，以为是晁允不喜欢，转头就把面包分给了蒋佐风和齐小龙。
晁允：“！！！”
不用垫肚子，气都气饱了。
直到隔壁的灯已经熄灭，寥寥无几的人。
看到陈均安先一步离开教室时，笔墨在书纸上晕染成团。心里那点可笑的期待也随之破灭。
陈均安怎么可能会低三下四等他，甜言蜜语哄他，以为是偶像剧吗？
不多久，晁允没有心思继续刷题。他收拾桌面难得允许自己偷懒。抱着几本书，强颜欢笑和几个同学打招呼，叮嘱不要忘记关灯关门。
“今天这么早？晁允你是在躲我吗？”
陈均安站在门口用纸巾擦去双手水渍，天冷的缘故指尖冻的发红。
晁允一时无措，不知说些什么。
“走吧，路上聊聊。”陈均安走近，自然接过晁允抱着的几本书，潮湿未干的手轻力握住手臂，拉着人往外走。
“……”晁允悄悄打量陈均安的侧脸轮廓，他好帅啊。
一前一后来到二楼楼梯拐角处，陈均安见附近没人开门见山问：“到底怎么回事？对我有意见？”
晁允意思意思挣扎几下，被用力按在墙上的时候露出委屈的神情。
“哑巴了？”陈均安问他。
晁允偏头不语，他可是发过誓的，再说哄人哪有按在墙上哄的。
陈均安凑近，低声循循说：“到底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即使身在暗处，他照样能看清陈均安睫毛轻颤，嘴角带着蛊惑坏笑。晁允没控制住嘴角上扬，泄露出的几丝松动被陈均安看在眼里。
“你在偷偷高兴？不会还没开聊就被哄好了吧？”陈均安松开手，似笑非笑调侃：“这么不值钱？”
晁允耳尖发红，还真被说中了。
想到自己心情上下起伏连吃饭都没胃口，这陈均安悠悠哉哉完全不受影响。晁允咬牙，抓住陈均安的手腕张开嘴紧紧咬住。
细腻微凉的皮肉含在嘴里，用嘴巴里的尖牙摩挲啃咬。晁允感受到血腥味时加大力道，非要面前的人皱眉吃痛才算解气。
“就这点本事。”陈均安斜睨一眼手腕处的清晰深刻牙印，破皮冒血触目惊心。
早在晁允伸手扯他手腕时，陈均安就猜到这人想要做什么。没有反抗，静静看着他嘴巴张大狠狠咬住。
“解气了吗？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在气什么？”陈均安慢条斯理将手腕处的口水抹在晁允校服上，耐心等待回答。
晁允抓住受伤手腕轻轻吹气，小声说：“你刚刚是去上厕所，不是不等我。”
“对。”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根本不在乎。”
陈均安眯眼捏他脸，“就因为这个？”
“你明知道我给你准备礼物，等着生日当天送给你。明知道要请假三天，却不告诉我。还有顾心愿，我……”晁允不知该如何表达清楚，让陈均安明白自己在意的点。
“生日礼物年年都有，没必要在意这一个。”陈均安安慰，又问：“顾心愿怎么了？”
“……”
沉默许久许久。
“没什么好说的了，是我小题大做，回宿舍吧。”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人家寿星的态度完全不在意，他要怎么和陈均安形容这种紧张期待到失落心碎的心情。
生日礼物年年都有，他凑钱买的保温杯只是陈均安人生众多礼物中的一个。
晁允转身就要走，陈均安察觉不对一把拉住人。“你和我慢慢说，我会听的。”
“听什么？听我是怎么自我感动犯蠢的吗？不要说了，我们回去。”
晁允抬头看他，眼神晦暗不明哑声：“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就是个混蛋。得到太多毫不珍惜，把人的真心肆意放在脚下踩。”
陈均安刚要反驳，就看见晁允的眼泪簌簌往下掉。顺着脸颊滑落，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手腕伤口。
“哭什么？”他愣住。
“我欠债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根本……不在意。”晁允抽噎着说。
陈均安叹气，觉得他有的方面还挺难搞懂的。“负债？欠钱了？”
“你别管我，欠钱的人年年都有，你没有必要在意我。”
陈均安抚摸晁允的脸，果不其然湿润一片。
“我好委屈。”
拼命往你世界里挤，以为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结果只是挥挥衣袖，他就连衣角都无法抓住。
“你的态度好伤人。”晁允用力掐他，见人后退躲避凶巴巴说：“生日礼物这件事，我要和你复盘，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