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已经五天了,师傅不会嫌弃我贪玩不要我了吧。”小道童蹲在台阶底下眼巴巴的看着山脚,就连他往日最青睐的降魔棍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也不怪小道童担心,师父很少独自下山,把小道童留在山上次数也不超过一手之数,每次下山不过一两天就会回返。
小道童拿着降魔棍在地上画着圈圈,从日头正盛等到太阳落山,可还是没有盼来师父,反倒是林间的布谷鸟叫声愈发起劲,布谷布谷的听在正阳的耳中就像是师父师父,这下小道童更加伤心了,林间的小鸟布谷一声,小道童便跟着轻声喊道师父。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小道童的心声,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间小路的尽头。小道童的眼珠瞬间泛红,大眼睛里面就像是一汪即将决堤的湖水,他飞也似的向老道士跑去,结果没跑几步,就被老道士一只手按住了额头。小道童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师父的大腿,说什么也不分开,一时竟没发现老道士宽大的袖中竟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婴儿。
小道童一边抽噎,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哭声断断续续:“呜呜呜……我以为师父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了。”
老道士心疼地揉揉小道童凌乱的头发,轻声安慰道:“小正阳不哭了,师父回来了。”
师父牵着小道童回到道观,此时小道童才发现师父怀中的婴儿,他大吃一惊的问师父又从哪捡了一个小不点,毕竟自己就是师父在山脚路边捡到的。当他看到婴儿的脸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老道士,“师父,这个小娃娃怎么才这么大一点,而且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老道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小道童去把他们平常用的木盆搬到他的屋里,再去烧些热水。
小道童深知师父是要给小婴儿洗澡,刚才匆匆一瞥,只看到小婴儿面色发紫,呼吸困难,那细嫩的脖子下面都是血污,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他如风一般飞快地跑到后厨,手脚麻利地生火烧水,再把平常他们师徒用来洗脸的木盆费力地搬到师父房间。只见师父左手掐诀,右手一挥,打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护住床上的婴儿,然后右手捏剑诀指向婴儿的眉心。那原本憋得青紫的脸色一点点向眉间聚拢,仿佛受到老道指尖的牵引一般,最终凝聚形成一个黑紫色的眉间痣。同时,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起初响亮,许久之后渐弱,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老道呼出一口浊气,目光看向床上的婴儿,见其呼吸顺畅以后,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只是眉间的痣反而更加惹眼。老道眉头紧锁,盯着婴儿陷入沉思,此时只听扑哧一声从婴儿下身传来,老道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轻笑自语道:“善缘也好,孽缘也罢,清静无为,道法自然。”
老道唤来正阳为婴儿打好洗澡水,挥手打出一个符箓,整个房间瞬间被一层温暖的黄光包裹起来。虽然已经是深秋,房间里却似生起了暖烘烘的火炉一般,暖洋洋的。老道做完这些,便转身走出房间。
正阳笨拙地把包裹婴儿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弄疼了他惹他哭闹起来。内里贴身的衣物已经被血污沾满,婴儿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身上的血渍竟都是别人的鲜血浸染的。在下身,只见黄色的粪便、暗红的血渍混成一团。
小家伙睁着他狭长的眼睛看着自己,正阳轻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他竟咯咯地笑出了声。正阳一时间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他每日与师父相依为命,虽然师父对他很好,但更多的是严格要求。正阳在道观没有朋友,整日只有他的降魔棍和大将军陪着他。想到这,正阳赶紧把婴儿轻轻的抱到一边,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把他身上的血污和粪便擦拭干净,再把他抱到木盆中清洗。小家伙好像在温水中找到了乐趣,两节莲藕般的小胳膊欢快地拍打水花,溅到了正阳的身上,正阳也来不及给自己擦一擦,赶紧把他洗干净擦干。之后,正阳拿出自己过冬的棉袄,轻柔地把他包了起来。
正阳坐在床前仔细端详起来,小家伙眉毛修长,苍白的小脸上眉间那颗黑紫色的痣格外显眼。正阳轻轻的拍打着他,给他唱着师父小时候哄他的儿歌:“蜂飞飞,蝶飞飞,小小的人儿睡,鱼儿欢,鸟儿美,天上的星星醉……”
渐渐的,小家伙进入了梦乡,但是睡着后的他好似做了一个噩梦一般,脸蛋不断地抖动,一双手也在身侧抓来抓去,正阳连忙把手指放到那双小手中,小娃娃像是抓到了全世界一般,呼吸渐渐平缓下去。
良久以后,老道回到道观,看到了小道童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一只手还放在婴儿的身上,小娃娃竟也睡的格外香甜。老道轻轻的把小正阳抱到他的卧室,给他掖好被角以后,来到练功台盘腿而坐。只见老道双目微闭,深吸一口气后,双手掐诀。刹那间,一道道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符箓从他手中飞出,宛如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这些符箓依次朝着山脚和山间各处疾驰而去,它们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先前老道下山时精心摆放的那些山石,并与之完美融合在一起。
当这些符箓全部隐于大山之间,光芒消散后,恍惚之间,整座苍珥峰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唯有山间那咕咕咕的鸟叫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