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想象她在这样一种幽闭的环境中生活了整整十年,隔绝所有的尘世与光明,一年四季,一日三餐都被困在这座黑暗的牢笼,更无法想象的是,将她囚禁于此的竟是她自己!
孟文礼将女儿安抚入睡后,异常诧异的问向将半夏亲自送回府里的秦冕:“你跟半夏是碰巧在庙里遇到的?”
他望着半夏房间外的匾额,道了声:“我在庙里给已故的家人祈愿,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去一看,不曾想到引起动静的人竟然是半夏。”
“祈愿啊……”孟文礼呢喃了一遍,他怎么能忘了如此重要的时间?正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秦冕却开口问道:“文礼叔,匾额上为何要刻经文?”
孟文礼一脸为难的解释给他听:“如你所见,半夏常常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甚至有时候还说看到了她过世的母亲,她那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就好像被异灵附体,我就请老法师在屋子里刻上了经文。”
“有用吗?”
“多少有点用吧,我也习惯了,可能她自己也习惯了吧。实在抱歉啊,小冕,打扰你到这么晚。”
他还在不动声色的留意这个院子的每个角落,听到孟文礼表示歉意后他也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说什么呢文礼叔,我一直把你们当作我的亲人,你要觉得抱歉那就太见外了,以后不许这么说了。”
“文礼叔知道,知道。”
年过花甲的老人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悲凉起来:“若你父母还在世,他们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秦冕假装若无其事的搂住他微微起伏的肩,反过来安慰他道:“不是你一手将我培养成人的吗?若我父母在天有灵,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
老人听罢露出欣慰的笑意,不绝间清风徐来,漆黑的夜空露出一轮明月,真希望明月常在,把过去所有的阴霾通通驱散。
那日过后,衙门里迎来一轮诉状高峰,秦冕在朝堂上从早坐到晚,状纸如漫天飞雪,他被堂下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头晕目眩,听到“升堂”两个字就想拿惊堂木拍晕自己。
“大人啊,他们家的小孩打破了我们家孩子的脑袋,孩子以后要是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他们家孩子也把我们家孩子的脸打花了,这要是留疤该多难看!”
秦冕单手拖着腮帮,双眼无神的望着堂下这两个为孩子打架而吵得不可开交的女人,打了个哈欠。
“行了,别说了,本官听明白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琐事上,于是举手把站在公堂边的衙役狗三叫了过来,衙役一脸莫名其妙的问:“秦大人有何事?”
秦冕示意他把头发散了:“给她们看看你脑袋上的疤。”
“嗯?哦。”狗三不解,但也照做了,接下来秦大人指着他的头说:“刘氏和张氏你们看到了,这是本府的神捕之一,他小时候跟人打架脑袋被砸出一个洞,傻了十八年现在丝毫不妨碍他在衙门当差。”说完他又指了指另一边的衙役熊八,熊八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他也是本府的神捕之一,小时候被人打断了腿,现在则是本府速度最快的神捕。所以刘氏和张氏你们明白本官的意思了吗?”
两个女人点点头,直言道:“明白了明白了,就是不管孩子将来怎么样,秦大人都会把他们招进衙门当差的吧?”女人的思路还真是清奇啊,他本意只是想告诉她们天生我材必有用,谁料她们彻底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也不解释了,很随意的点点头:“到时候只要本官还在的话会考虑。”他心里想的是俩孩子长大后再傻应该也不会傻过狗三和熊八。
“好,结案,下一个……”
紧接着步入公堂的是个被揍的鼻青眼肿的男子,一开口连门牙都是没的,只听他连连哭诉:“大人啊……我好惨啊……我太惨了……我……”他还没说正事只见一个泼妇破堂而入,直冲状告男子,揪起他仅存的耳朵就是一顿臭骂:“好啊你这个窝囊废!来衙门告我状是吧?”“啊呀呀……大人你看啊……这疯婆子又开始了……”
秦冕摇摇头,示意衙役将两人拉开,那泼妇也不知道怎么长得竟力大无穷,来了三个衙役才险些将她安置住。
“大人,我要状告这个疯婆子,她一天到晚打我,骂我没出息,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秦冕在纸上胡乱画着画,随口敷衍:“过不下去就和离。”
“我不同意!我都为这个没用的东西生了三个孩子了,他成天游手好闲赚不到钱,还要跟我和离,我带着三个孩子还不被人欺负死?”
“谁能欺负你啊,你不欺负别人就很好了,泼妇!”
“臭男人我打死你……”
秦冕长舒一口气,看来只能如此了,只见他放下笔,目光极具威严的望向状告男子,宣判道:“沈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现要抛妻弃子试图逃避养家重任,本官判你入狱三年杖刑二十,来人呐……”
“等等秦大人……”听完宣判泼妇顿时懵了,“要……要入狱三年?还要杖刑吗?”
“是太轻了吗?”
“不不不,我只是怕他那小身板受不住啊,况且入狱三年也没必要,他进去了,谁来养我们?”
秦冕怀疑的笑了:“他现在也没养你们不是?”
“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泼妇倒是扭捏起来,“他也种地,也有收成,我只是希望他可以更加努力一点,让我跟孩子也过上好日子。”
“哦……”秦冕颇有感慨的望向男子,问他,“你媳妇好高骛远手高脚低,还对你恶言相向拳打脚踢,这没办法忍吧?不如让她入狱六年杖刑八十怎么样?”
男子不知怎么也彷徨了:“我……我就是一时来气……倒也不必罚的那么重,毕竟孩子还是要靠她拉扯大。”
“那二位现在是选择愉快和离然后各奔东西,还是手拉手回家日子继续?”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男子还有些犹豫,泼妇率先开口:“打归打闹归闹,日子还是要过的。”
“听本官一句劝,小打小骂是情趣,轻重缓急要分清,你把他打残废了家里不得多一个人要照顾?还有你沈某,没事多想想你家娘子跟孩子,他们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你难道不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我想……”“秦大人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他了。”“娘子你下手轻点就好,其实我还是喜欢你温柔的小拳拳的。”“官人……”
两人喜极而泣,秦冕在状纸上飞速画了个圈。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