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冕回到衙门,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看到小马递来的手信,他瞥了一眼,还是那熟悉的字体,他把信随手一扔,自顾自做起别的事来。
川子感到十分好奇,便问他:“这个人派人送了那么多信,秦大人愣是看都不看?”
秦冕一边批阅公务一边回他:“看过了,他们认错了人,不必理会。”
既然不必理会,川子就擅自打开了信,刚看了几个字就被秦冕一把拿过去放在油灯上烧了。
“说了不必理会。”
秦冕看着燃烧的纸张,偶尔有几个字闯进视线,他越看越不对劲,赶紧收回烧到一半的信迅速将火光扑灭,从仅剩的字里依稀看到宁忆可能在他们那里,他突感背脊发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宁护卫不在府里吗?”
小马被他的样子吓得不敢吱声,毕竟宁护卫在出门时关照过,不要告诉秦大人他出门查案的事,可到此时还不见他回来,真怕他在外面有个意外,再三考量之下他决定暂时先道出真相。
“嗯……宁护卫不让我们告诉你……他每天……都会去茶楼查那些行刺你的人。”
向来镇定自若的秦冕此时心急如焚的将烧了一半的信纸扔到他身上,尤为严厉的道了句:“看你们干的好事。”说完转身跑出门,川子立刻跟了出去,结果他头也不回的对他说,“不准跟过来,谁都不要跟过来,都在府里等着。”
那封烧了一半的信虽已看不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但从之前的信笺可以判断他们是在不远的一座府邸,那应该是五王来到西陵以后的落脚地,秦冕一路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抵达他的府邸,那座阴森森的建筑在月光下散发着瘆人的寒光。
就在五王以及他的随行侍者赵守臣反复猜测秦冕是否会为了一个护卫而光临王府,那边他就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守门的侍卫一路跟随,直到他来到院中,与那位十几年未见的故人四目相对,顷刻间往事复苏,暗潮汹涌,对方略显沧桑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五王还在思忖该如何叙旧的时候,秦冕率先开口了,他目光如炬的盯着五王,眼中的愤怒一览无遗:“我来找西陵府的护卫,他在哪里?”
“本王邀请你无数次你都视而不见,区区一个护卫就让你自动现身,看来他对你很重要。”五王眼含微笑,此时此刻完全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是西陵府的护卫,当然重要。”
秦冕努力克制内心的担忧,尽量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十分迫切,以免中了五王的诡计,对方又开口了:
“你我多年未见,何不坐下促膝长谈?”
“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我的好外甥,你死里逃生之后难道把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吗?”
秦冕根本不想与他废话,此时此刻他只想带着宁忆顺利离开此地!
“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把西陵府的护卫交出来。”
“本王若是不交你又能奈我何?”
“确实不能如何,百姓的生死只在你们股掌之间,可是你又为何要为难我们?”
“本王不想为难你们,只想与你叙旧。”
“你我初次相见,何来叙旧?”
“你看你又把问题绕回来了。”五王深深叹了一口气,朝赵守臣使了使眼色,他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宁忆就被他拉了出来,尽管从外表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对他动用过私刑,可他目前身患疾病,光是这番折腾就已让他生不如死了,秦冕刚要走过去却被五王一把拦下。
“你就站在这里好好回答本王的问题。”
“王爷最好快点。”秦冕看着赵守臣手里的宁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说了一句话,听不清说得什么,但从嘴型可以看出他说的应该是“我没事”。
然而下一刻,就有人取来水桶和一块偌大的帕子,赵守臣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浸满了水的帕子捂住宁忆的口鼻,那一瞬间秦冕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本王没猜错的话,你的护卫似乎得了很严重的肺病,恐怕他坚持不了多久,你最好快点想……”五王的威胁分明就在耳边,却好像在遥远的地方那般虚无缥缈,秦冕的目光中只有为他受刑的宁忆,他的生命正在别人的手里摇摇欲坠!
“本王找了你那么多年,知道你免死的那一刻起,本王别提有多开心了,可你为何不愿与本王相认?”
秦冕依旧没有说话,五王望了一眼那边的赵守臣,赵守臣放下帕子的时候,宁忆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还在不停淌着鼻血,但看得出他还有意识。五王继续踱步到他面前,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问:“你跟了他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聪明的,就早点坦白,否则吃苦的人是你。”
五王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宁忆愣是一个声音也没发,他直起腰,莫名笑了笑:“你们两个还真有默契,一个矢口否认,一个闭口不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赵公公……”
“明白。”
赵守臣再次用浸满水的帕子用力捂住宁忆的口鼻,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时间更久,他已经因为无法喘息而往下倒去,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挣扎半分!
“看着别人一个个在你面前死去的滋味不好受吧?”五王再次残忍提醒,而他也因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冲到赵守臣跟前,一把扯下他手里的帕子,扶住宁忆的同时开口说道:“即使知道我没死又如何?如今我只是一介平民,不想参与任何纷争。”
听到他终究还是认了,五王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说:“难道你不想为死去的家人报仇吗?”
“不想。”
“那你为何还要暗中调查江明远的死因?”
“江大人是我爹的挚友,我只是不想他枉死。”
“你还真是可笑,就算知道了江明远的死因又能怎么样?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想报仇,还想为江明远报仇?”
他一手扶着宁忆,双眼冷静的望着老奸巨猾的王叔,最后道了句:“我不为任何人报仇,我只想知道真相。”
说完他又侧过脸,对靠在他肩头的宁忆说:“没事了,我们回去。”
看着两人缓慢而艰难的离去的背影,赵守臣十分不解的问道:“王爷就这么让他走了?”
五王泰然自若的笑了笑:“来日方长,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