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送走了陆景荣,后脚又一辆价值不菲的马车停在西陵府门前,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身着艳丽的粉衣,浑身上下能看到的地方挂满了丁零当啷的首饰,她走过的地方充斥着鸟语花香。
衙役引荐她来到后院凉亭,趁着一时空闲正在陪半夏下棋的秦冕朝她招了招手,看上去悠然自得,甚是清闲。
“万姑娘好久不见。”打完招呼他还回头跟半夏说了什么,半夏望着一步一步袅袅走来的婉婷轻轻颔首,她出于礼貌也勉强一笑,心里则是翻江倒海。
这个秦大人放着外面的谣言不管,这会儿还有闲心配小姑娘下棋玩,看到自己过来居然也笑若灿阳,毫不避嫌,他究竟是有多风流?
“秦大人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下棋?”
秦冕不以为意的请她坐下,慢条斯理的回道:“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得有空陪妹妹下棋。”
“秦大人有很多妹妹呢。”婉婷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酸意,这让一边的半夏不知所措的避开了视线,可又忍不住偷偷朝秦冕投去好奇的目光。他却像听了个玩笑话似的浅浅一笑,解释道:“不多,就半夏一个妹妹。”
“所以江柔姑娘就不算妹妹了?”
这回秦冕没有回答她,而是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平日里只有我盘问别人,今天轮到别人来盘问我了。”
婉婷感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这才稍稍放低姿态,眉眼间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抱歉秦大人,我也是为你着急,可秦大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一些无中生有的事,何必在意。”他把视线放回到半夏身上,对她微微一笑的模样让婉婷内心妒火燃烧,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假装若无其事的说:“我就说么,秦大人做人光明磊落,岂能是外面传的那般人面兽心,我相信秦大人的为人。”
他同样报以一笑,顺势说道:“让万姑娘担心了,不过你来得正好,我过会儿还有其他事要忙,这盘棋能否由万姑娘陪半夏下完?”
婉婷一听,心中仿佛死灰复燃,一抹甜美的笑意又回到脸上,点着头说:“当然可以,反正我闲来无事。”她看向对面那张白皙而小巧的精致脸庞,声音比来的时候轻快许多,“我陪你下棋,不过我棋艺平平,半夏妹妹可要手下留情啊。”
半夏拿起棋子,羞涩回道:“我也下的不好,小冕哥哥一直笑话我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长进。”
“我爹也说,花钱请师傅教我下棋还不如买头驴回来推磨来的实惠。”
“你爹真的这么说?”
“是啊,不骗你,下回来我家玩,让你亲眼看看我爹是不是这么说的。”
半夏尽管还是无法彻底放开自己,可脸上的笑意比起刚来的时候明朗了许多,她会点头答应别人的邀约,也会给与对方正确的回应,她身上的反应秦冕全都看在眼里,待到文礼叔回来之时,半夏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婉婷陪半夏在院子里消磨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才起身离开,原本想着玩得晚了兴许秦大人会留她吃一顿便饭,谁知他退了堂以后就带着贴身护卫离开了衙门。
“秦大人何时离开的?去哪儿?何时回来?”她一连三个问题把小马问的十分迷糊,连连摇头回道:“这……秦大人出门的时候也没说啊。”“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他回来。”“衙门,也有关门的时候啊。”“我是秦大人的朋友,我例外!”小马挠挠脖子,无奈的示意她可以坐在院子等,可至于秦大人何时回府就真的不知道了。
其实秦冕才走没一会儿,这会儿正带着宁忆朝江柔家走去,大街上的告示都已经处理干净,只是路上难免遇到一些好奇的目光,他也是大大方方的从那些目光中走过,毫不在意外人的指指点点。
“难为你了小宁,让你跟着我一起受人指点,我知道你最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了。”
宁忆不是拐弯抹角之人,他直言不讳道:“秦大人有话让我带给小柔姐便是,不用亲自前去。”
“亲自去才显得我有诚意。”他说着,正巧看到路边有个小摊在卖桃酥,便提议买点桃酥带过去,“贸然前去别人家不太好,不如带点她喜欢的桃酥过去,这样不会显得咱们很失礼。”
宁忆突然看向他,奇怪的问道:“秦大人怎么知道小柔姐喜欢吃桃酥?”
秦冕反问:“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过吗?”
“不然我怎么知道?”
其实宁忆根本就没说过,他很早很早就知道江柔喜欢吃一种叫桃酥的点心,他一直记在心里,这会面对宁忆的质问他面不改色,说的好像真是宁忆告诉他的一样。
不料卖桃酥的大娘朝他翻了个白眼:
“收摊了,不卖了!”
明明先前还笑容满面的卖给了别人,怎么这会儿就要收摊了?
大娘毫不吝啬脸上的鄙夷:“我呀,生平最恨沾花惹草好色之徒,没想到秦大人竟是这种人,我的桃酥喂狗都不卖给你!”她这一吆喝,围观的人更多了,不下片刻两个人就被团团围住。
一把扫帚柄不知何时朝两人伸了过去,宁忆一把抓住,只要他用力那个拿扫帚的人必定遭罪,秦冕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先一步按住他的手,道了句:“算了,我们走。”
结果桃酥没买成,还被众人唾弃,看来最近秦大人是不宜出门。
两人好不容易走出这块烂摊子,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追了过来,听闻脚步声的宁忆率先转身抽出长剑,锋利的长剑竟抵在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上。
被宁大人的长剑指着的男子面露恐惧,一动不动的盯着秦冕,秦冕的视线也从他喜忧参半的脸上一直到他手里包着的桃酥,顿时想起了他的身份。
“秦大人,是我,陈山海,你救过我的命,你还记得吗?”
他怎会忘记?那日从张潇手里将他救下的苦命人,尽管还是穿着破旧,可脸上分明多了几分光彩。秦冕开怀一笑,示意宁忆收回剑,他这才放心的将手里的桃酥递到他面前,先前的慌张转为一抹欣慰的笑意:“秦大人,我刚才看您想买桃酥,就买了给您。”
秦冕伸手接过桃酥,一边感谢一边掏钱,却被他拒绝了,他说:“你救过我,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刚才那些人为难你,我也不敢为你出头,这些桃酥就当我还你的恩情,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
“我只是将真相公之于众罢了,你这回倒真是帮了我大忙,所以这些钱你必须拿着。”
看着秦大人拿出一大把钱陈山海立刻往后退去:“不,不,这些太多了,我不能收。”
“多出来的钱给你儿子上学,等他长大后,到西陵府来给我办事。”秦冕望着目中泛泪的陈山海狡黠一笑,还没等他平复下情绪就带着宁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