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案的是罗杰斯。
他说他妻子死在了卫生间，脖子上有两个牙印。
这让乔纳森想到了“吸血蝙蝠”的新闻。
邻近城市曾发生过吸血蝙蝠攻击儿童的事件。
蝙蝠是科研所从南非抓来的，由于管理不慎，蝙蝠逃出来并咬伤了儿童，病毒感染后出现了发烧、肌肉疼痛、浑身抽搐症状，最后导致死亡。
乔纳森来到事发地点。
罗杰斯的家门虚掩着，他正坐在沙发里，瘦削的脸一片灰暗。
这个男人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就发现妻子死了。
乔纳森以前曾因一场案件需要罗林斯协助调查，他们有过短暂接触。
在那次交往中，他见过艾丽丝。
来到卫生间，迎面的布帘把马桶和浴缸隔开，里面传出“滴滴嗒嗒”的流水声。
乔纳森慢慢掀开帘子，铜环发生轻微的摩擦声，浴缸出现在眼前。
艾丽丝斜卧着，黏稠的头发漂散在水里，脑袋上扬，脸庞严重扭曲，半睁半闭的眼睛像翻起的鱼肚。
乔纳森忽然想起了儿子童话书上美人鱼的童话。
他皱着眉，凑近一些，距离艾丽丝的脸大约一尺左右。
女尸的嘴里散发着腥甜的味道。
奇怪的是，乔纳森竟然觉得死去的女人正在向他低语。
“我一进卫生间，她就这个样子。”一旁的罗杰斯颤声说。
乔纳森沉默着，目光集中到艾丽丝的脖子上。
女尸左侧脖子上有两个细小的牙印，紫黑色的血迹凝固在周围。
乔纳森看过吸血蝙蝠的资料，作为异化的哺乳动物，它们有着高度强化的头骨和牙齿，上犬齿成刀状，有异常锐利的刀口。
它们既能迅速跑动跳跃，飞行能力也很强。
乔纳森四处打量，卫生间密封很好，其他地方也没有血。
他从包里拿出“发光氨”，这种化学制品专门用来寻找隐蔽的血迹。
只要接触到地板上的血液，即使表面冲洗干净了，仍会显出蓝绿色光芒。
他找了一圈，周围很干净，没有冲洗过的痕迹，也没有其他的残留物。
乔纳森并不感到奇怪。
他又将目光集中到罗杰斯脸上。
根据侦查原则：报案者就是第一嫌疑人。
事实上，他也不相信吸血蝙蝠能够进入卫生间。
罗杰斯肯定也不信。
两个男人对视数秒钟，罗杰斯先低下头，他的眼睛里悲伤多于恐惧。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乔纳森又把客厅检查了一遍。
他注意到，客厅沙发上有几本童话书，全是有关吸血鬼的。
罗杰斯说：“我妻子狂热迷恋这些不着边际的故事。”
他的语调显得十分空茫。
乔纳森点点头，像艾丽丝这样事业稳定、生活平淡的漂亮女人，总是不安分的。
即便她的身体不出轨，她的内心深处，灵魂徘徊的黑暗角落，同样无法遏制地渴望着强烈刺激。
乔纳森收回思绪，继续问道：“艾丽丝生前一般接触些什么人?”
“以前有个男人总在纠缠她。”罗杰斯说。
乔纳森专注地望着他。
他补充道：“那个男人纠缠她，我妻子很害怕，但她真的爱过那个男人，他们的事发生在去年。”
乔纳森问：“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有几次他把电话打到家里，是我接的，但他立刻就把电话挂断了。”
“你怎么能确定，打电话的人是他?”
罗杰斯脱口而出：“直觉。”
乔纳森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自从跟艾丽丝结婚以后，我的直觉越来越敏锐。”罗杰斯强调说，“她是个……脆弱的女人。”
乔纳森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罗杰斯继续说：“她抗拒不了诱惑，如同一条美人鱼，她总觉得自己会爱上某个男人，而且是真正的爱。”
“但我了解她，那种爱欲总和罪恶感纠缠在一起。她更像在自虐。”
乔纳森长吁一口气。
毫无疑问，艾丽丝是个非常矛盾的女人。
或许她有潜在的精神疾病，比如人格分裂症。
“那么以后呢？”乔纳森追问。
“最近她认识了一个牙医，名叫彼得，她主动告诉了我，是她去埃及旅游的时候遇到的，彼得给她帮过忙。”
“他们有联系吗?”
“有。”罗杰斯眼中闪过恨意，“他们经常幽会，她喜欢冒险，喜欢折磨自己。”
“你出差前，她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她一直都是异常的。”
乔纳森呆了一下。
眼前这个瘦削的男人似乎对一切都有透彻了解。
他深切体验着妻子对他的背叛，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其实也是一种自虐。
在罗杰斯这里再也问不出什么，乔纳森随后打了几个电话。
很快，处理事故现场的相关人员赶到了。
乔纳森回到家，感觉很困。
处理这种杀人案是最费脑子的。
他在书房沙发打了个哈欠，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惊醒，房间里似乎飘荡着儿子的哭声。
他翻身坐起来，仔细辨别着，四周又安静下来。
他在黑暗中点燃一支烟，回想下午助手送来的调查报告。
艾丽丝临死前受到极度惊吓，导致心脏病发作，这才是她致死的原因。
颈动脉的两个牙印虽然检测出毒液，但由于受害者出现的异常状态，毒液只停留在表层，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害。
调查小组共同的疑问是：到底什么东西出现在卫生间，把艾丽丝吓死了?
也许艾丽丝死亡前，曾参与了某种残酷的游戏。
在法国、美国都有过类似报道：精神空虚苦闷的都市丽人，喜欢探寻神秘刺激的事物。
一些隐蔽的游戏圈子里，会员们热衷于扮演传说中的异类角色，服用大量药物，然后根据各种小册子设置游戏，疯狂取乐。
在这种迷幻的状态下，游戏参与者难免会出现误伤，特别是艾丽丝这样的心脏病患者。
乔纳森点起一支烟，用力吸了几口。
这时手机响了，是助手伊莎打来的。
“头儿，彼得刚刚离开住所，他带着医疗包，驾车往南郊去了。”
伊莎的声音有些悦耳。
她是前年加入警界的，漂亮精干，一直在暗恋乔纳森。
乔纳森的儿子坦坦非常喜欢伊莎。
“好，跟着他。”乔纳森说。
罗杰斯提供的信息，艾丽丝出事前曾密切接触过牙医彼得。
彼得的诊所位于城南，根据调查，近半年来，诊所的生意一直不太好，也许因为彼得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了女人身上。
乔纳森从沙发上起身，在书房里徘徊着。
他的双脚踩在地毯上，那种感觉与平时不太一样。
屋里忽然变得沉闷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