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四岁时,面对摇曳的烛光,众人的环绕,和数不清的礼物,许下了一个愿望:如果这世间真的有艾拉神的话,请让他做一个梦吧。
一个梦就好。
——
亦安是在红糖鸡蛋的甜香里醒来的,他起来后在床上呆呆地坐着,好像失了魂,他好像忘记了许多东西,他怎么也记不起来。
这时候,屋外哒哒地,踩着拖鞋走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下一秒房门就被打开了。
“林亦安,你怎么还不起床?上学快要迟到了,你不要以为今天是你生日我就不揍你——”
“儿子,你怎么哭了?!”
看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亦安怔怔地摸了脸,摸到一手湿痕。
“你怎么了?生病了?”方妙兰凑上前去探了探亦安的额头,测一下有没有发热。
方妙兰身上还带着红糖的甜香,这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让亦安回神。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记不清,怎么也想不起来。”
方妙兰听后放下心了,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前天还嚷着长大了,以后都不会哭,结果今天就被梦吓哭了。”
亦安小时候性子比较娇气,生气哭,不开心哭,就连打架也是一边掉眼泪一边揍人,好像天生泪腺比较发达,家中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偶尔拿出来调侃他。
方妙兰说完又叮嘱亦安,“快点穿好衣服出来吃早饭。”
出去还不忘大嗓门一句,“林强,你儿子被噩梦吓哭了。”
隔了几秒钟,林强跑了进来,见状,感叹一句,“儿子,你竟然被梦吓哭了,还是个小孩子呢,来比个耶,爸照一张。”
林强的业余爱好是摄影,他照得最多的就是老婆和儿子。
小时候亦安吃甜筒冰淇淋,吃第一口,甜筒上有血,林强过来检查发现是亦安牙齿掉了,他急忙找相机对着拍了一张,然后再帮亦安处理换掉的牙齿。
这次也一样,林强利落地拿出手机对着亦安拍了一张,然后走至床前,用右手摸了摸亦安的脑袋,接着走到窗前,对着阳光将手伸出,“好了,噩梦都没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小孩子做了噩梦,摸摸脑门,然后伸手在阳光下晒晒就好了,是以亦安即使长大了,林强还用这一招。
“儿子,快点起床,今天上完学回来高高兴兴地过生日。”
亦安洗漱完上桌吃早饭,每年他过生日家里都会给他煮红糖鸡蛋,他将那一碗热腾腾的红糖鸡蛋吃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林强感叹,“乖儿子真是长大了,今天一点没抱怨地吃完鸡蛋。”
亦安不喜欢吃煮的鸡蛋,可以接受蛋糕里的鸡蛋和其他时蔬一起炒的鸡蛋,但煮的鸡蛋他总觉得有股腥味。
在厨房里忙活的方妙兰没听清楚,只听到“鸡蛋”两个字,以为亦安又不想吃鸡蛋,所以扯着嗓门大喊,“林亦安,老老实实将鸡蛋吃掉,多有营养的东西。还有你林强,能不能别磨蹭,快点送儿子去上学!”
被说了,林强也不闹,笑呵呵地回道,“吃完了,咱儿子一点不剩地吃完了,今天一过又长一岁,看来饭量也变大了些,看来今天下午可以买个大点的蛋糕。”
林强对着亦安眨了眨眼,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
“买吧,买吧,那甜得发齁的东西只有你们两父子喜欢,先说好,让老陈多放点水果,这个季节的水果都好,有营养。”
然后方妙兰又念叨着,“林强,你买完记得把钱给老陈付过去,人家开个店也不容易……”
老陈是亦安一家的邻居,在小区开了个蛋糕店,跟他们家关系很好,每次亦安生日都免费送蛋糕,他们觉得不好意思偷摸留下钱。
吃完早饭后,亦安就去上学了。
有同学和朋友知道他今天生日,见到他总会说一句生日快乐,有准备礼物的就塞到他的课桌。
亦安疑惑,“你们怎么都知道我的生日?”
关系好的就不说了,有时候那种见面打个招呼的都知道他生日。
叫陶扬的死党一把揽过他的脖子,“你还不知道呐,每到你生日当天,你爸或者你妈必定会送你上学,像某种生日仪式。”
亦安上小学时,家离学校并不远,而且还有校车,安全性有保障,方妙兰和林强上班都忙,抽不出时间每日接送亦安,亦安并不觉得有什么,他跟朋友同学说说笑笑就到家了。
唯独生日这一天,他们中一人必定要送他上学,接他下学。
以前他从不曾在意过,结果身边人都发现了。
恰好这时走在他们前面的学委转过身来。
学委叫艾晴,长头发,戴个眼镜,最喜看书,身边随时能找到一本不是课本的课外书。
她说,“因为这天很特别吧,父母生下你,守在你身边,看你一点点长大,你每长大一岁,对他们来说都是在目送你走远,直到有一日你不再需要他们。亦或是他们想告诉你不管你走多远,他们都是你身后的底气。”
亦安和陶扬面面相觑。
“你听懂了吗?”
“没呢。”
艾晴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们一眼,“不懂浪漫。”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亦安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鼻子,“好啦,我知道,我爸爸妈妈很爱我。”
快要打上课铃了,走廊里的几人加快了步伐。
陶扬小步助跑,跳到亦安背上,脸上带笑,“林亦安,我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等下放你书桌里。”
“谢了,老扬。”
艾晴闻言先是无奈地瞅了一眼陶扬,“陶扬,周老师应该已经在班上了,你确定要当着周老师的面让亦安把你背进去吗,喜得一顿骂?”
接着又对亦安说,“我的礼物也塞你课桌里。”
“谢谢学委。”
陶扬笑嘻嘻地跳下亦安背,“我知道,我知道,学委肯定送的是书,上次学委送我的宇宙解密我都还没看完呢。”
“陶扬!”是艾晴气急败坏的声音。
几人就这样打闹着走进教室。
平静又多彩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下学是方妙兰开车来接他的。
“儿子,你头上有东西?”
闻言,亦安甩了甩头,将发间的彩带碎屑摘下来,“哦,这个呀,是同学他们弄的。”
下学后,有一部分同学要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
其中有几个要好的,去小卖部买了那种拿在手里的小型礼花,非要让亦安感受一下生日的热闹氛围。
方妙兰听后笑了笑,“这些孩子,我们快回去,你爸做了一桌子好菜,还买了你最爱吃的大蛋糕。”
“先说好,别打探,我不会出卖你爸,告诉你他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亦安笑弯了眼,“那妈妈给我准备的什么?”
“篮球?游戏机?还是我前段时间看上的那双球鞋?”
“嘘,保密。”